“有何经营不了的,青峰,不要妄自菲薄,你有心定然会好。”半见眸光灼灼的瞧着他问,见祝青峰一脸的绯红,低头不语,便又道:“哥儿也说你心思缜密,性情沉稳,是个能成事的性子。”
听半见说起哥儿来,祝青峰显然是听进去了,猛一抬头,看半见的眸子里似也有了决断。“铺子我定不能要,半见你和哥儿若是觉得我行……”祝青峰刚打开话匣子又要说些什么,就被半见一语打断。
“定行。”
“那我干,给我工钱就行,至于铺子我断断不能要。”祝青峰斩钉截铁的道,人也激动着气息有些不匀,也似有破釜沉舟之意,看得半见微微想笑。
“这样,这铺子,两层利润是董衙内的,半层和那五百两我也送出去了,小喜和杨青松各占一层,剩下的你我各一半,我是奴籍,那就明日,明日你与贾姨奶奶去把铺子的手续过了,就过在你的名下。”
日子总还要过,愁也是一天,少一分一秒也不成。
第二日起小丫头开始进补,说白了就是吃,老母鸡吊着高汤见天的喝。胡嬷嬷就是脾气不好啊,倒是舍得的,上等的血燕也拿出来塞给蔻稍来用,又添了二两银子到伙食里面,还叮嘱北边和善堂的参好。
“嬷嬷是谁要吃呀!”小喜故意拉着长音问她,问得老人家咣当一声扣上门板,两个小丫头便咯咯咯的笑了。
“嬷嬷是给我不身子的,我就知道嬷嬷疼我。谢谢嬷嬷了。”小喜遂道。
半见好似无底洞一般的肚子日日的吃,比吃播吃得还狠,清早上便肘子排骨的招呼,晚膳过后还要弄两个猪蹄子,蘸些蒜酱就酒,拉着哥儿坐在炕上,围着被子吃。
下月便是恩科了,哥儿还是放弃了,试也是白试,连二爷也不存着希望,算来算去今年却只有桓少爷一人。
“不去也罢!人生不外乎吃喝拉撒睡,剩下的,都是为了分个三六九等编出来的花样,哥儿出身好,用不着那些,考不考的也没什么意思。哥儿可能还不知道,有个叫贾宝玉的。”半见嘴里刚咬下一大块皮连着筋,有嚼劲好吃,话也说得囫囵吞枣。
“贾什么?”谢元律问道。
虽说不试了,谢元律还是泄气的。准备了这样久了,这几日他是半点心思也没有,都让这丫头给搅了。若是她便就再也醒不了了,谢元律是想过要带着她四处走走的。背着这丫头呗!她也不多沉。
他当然知道半见心心念念便是要去外面看看,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说真的,他心里觉得,那是漂泊无依,是居无定所。只是这几日她昏迷不醒,谢元律却曾后悔,不对,是后悔极了。便是有蓬遮雨,有壁挡风,细一砸吧,却也无滋味。
“不重要,就也是个哥儿,家里也跟咱们府上似的富贵无极,可他喜欢的却不是这富贵,也不爱官场,他爱自由,追求的也便是人生的真,最烦那滑不留手的油条,非要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哭的好。”半见道,旋即饮了少爷递到嘴边上的烧酒,有些辣口,催得她小脸红扑扑的,好不痛快的啊了一声。
“哥儿你就说对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对不对。人世间的事分你站在谁的立场上看,这话说起来,就复杂了。像你跟姑娘都是贵人,富贵无极却也无趣,身边的给予多了,挂碍也多,自然人人的期待你都放心不下。”半见得意的道,若不是喝了些酒,她也不说。
“那那个贾什么的如何的?”谢元律又问道。
“他也不能免俗,这世间的牵挂想牢笼,也像浆糊,你以为拼了气力,挣脱了牢笼,却还是逃不出浆糊。所谓枷锁,在心不在身,你看那庙里的和尚,见天困在禅房里,你说苦不堪言,于你也苦不堪言,你说扶摇直上,与那和尚也是扶摇直上,还是要看心。他是机缘巧合有个合心意的妹妹,那妹妹死了,他便也悟了。”半见遂道,身子摇摇晃晃的,酒是好酒,她愈发的快活。
“哥儿你科考的事儿,我不敢乱说,于你何意在你,于世间何意,在你如何看世间。何人的好与不好,都不是你的,我只知,你要如何,我便如何。”
小丫头舔了舔满是油花的嘴,见谢元律眸子涣散似也想起了什么来。“哥儿,明早上,还想吃两个。”
“嗯!”谢元律应声,笑呵呵的揩了揩半见的嘴角。
这日石青从外面回来,且是渴了,先去灶上拿了瓢灌了个满满,说是在西边的下庄寻到香云的下落了。
“李家把她卖给了一个屠夫,那屠夫一辈子没有娶妻,怕还是个童男子,四十多岁了,买了香云,也好留下个子嗣。”石青说道,那话也没说全,怕是要个孩子便会再卖了香云,再给旁的男人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