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规规矩矩的朝着城里走,木羸乖乖的坐在顺子的马背上,他延续着一直以来的木讷,一声不吭。
城里果真又是一番光景,之前的那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就已经很繁华了,街道宽而整洁,行人体面,这同安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木羸被脚店扩出街巷的回廊吸引了,差不多也就半层的高度,上面还摆着小方桌,自有客人坐上饮茶。和市井最近距离的接触,却仍有着区别与市井的干净和高高在上之感。
小丫头低下头不禁嗤笑,人心真是从古到今也不曾变过,被羡慕和追捧大体才是快乐的原因,否则那快乐便成了无根的,也就索然无味了。
跟大队人分开的时候,宋龙坐在老方的马上,扭着头看着她,木羸便朝他笑了笑,吐出舌头来。
小孩子之间往往没有什么冗长的告别,他没来得及多说,顺子已然调转马头,谁也看不见谁了。
这一次木羸果然被卖到了青楼里,顺子跟老鸨说是只要给口饭吃就成,老鸨便收下了她。待到顺子刚一出门,老鸨便叫了一个伙计来,让他带着木羸去楼上。
“先把这孩子洗干净了再说,让玉娘看看成色,不行就卖了吧!赚个差价。”老鸨吩咐着,掐也似的眼梢一抿,显是木羸并没有入了她的眼。
伙计紧着应了,伸手一把揪起木羸的后袄领子,一股子浓稠的灰尘腾的一下冲出老高。老鸨见状赶忙紧捂着口鼻,团扇上下的飞舞开了:“快快快,赶紧下去吧!这一身一脸的灰,真埋汰。”
木羸被揪着,脚不落地,通通通的脚步声可见伙计步子焦急。
上了四楼,面前是一面满绣昙花的帐子,伙计停了下来,声音不缓不急,隔着帐子道:“玉姑娘,妈妈让给送个孩子过来,请您掌掌眼,给估个去处。”
木羸闻道一阵极好闻的香味,即不似檀香那类木质香气厚重,好似花果香,却也不是甜腻轻佻的,不落俗套。伙计没听见回话,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等着,是懂规矩的。
好半天的,帐子里才突然发了话,慵慵懒懒:“嗯!进来吧!”
撩开帐子进屋,满眼暖昧之色,伙计只把木羸推了进去,自己却站在了账外。木羸被梦幻一般的屋子惊呆了,一步也不敢往前挪。
这是一间西边的屋子,就是前世所说的西大山。面前仍是一扇拱形的门,又挂着一层帐子,纱帐,直透得能看得清那屋里的一切陈设。
小丫头站在两个帐子之间左边是类似榻榻米一样的台子,上面摆着竹制的小炕几,一只白玉般的花瓶里插着正艳的杏花,孤孤单单的一枝,枝上却尤是热闹。
古代女子被男子划分成各种各样的功能,那种自小琴棋书画的大家小姐不多,反倒是都教成了管账的会计。而论才情品貌,男子们追崇的姑娘大多出自青楼,咬文嚼字,吟诗作赋,被理法时代不容。
都是活命,咋着还不是活。
女人们能自食其力的营生本来就没几样,做个妓女木羸并不觉得如何下贱。她是现代人,对贞操从不纠结,反而是更好奇这样的人,到底都长成啥样?真的那么好看吗?
“妈妈净能找事,哪来的孩子呀?”
你还别说,这声音确实是好听,慢说是男人,就算是木羸前世活了大半辈子,电视剧里各种配音姑娘们的声音听了这么多,仍旧觉得如沐春风的悦耳。
即不会刻意应和男性,掐出孩童一般的甜腻,也不会故作清高,只是恰到好处的干净,散漫。
木羸寻着声音的方向看,纱帐朦朦胧胧却是透亮的,在靠西的窗前,一个香肩裸露的女子正对着镜面梳妆。
手上是一只篦子,在她乌黑的发间上上下下的。她别着头,右手腕上带着条翠绿色的镯子,把她稍显丰腴的手腕子箍得紧紧的,脸确是看不见的,只见得篦子从秀发间穿过,那发丝规规矩矩的落下,将她整个人挡了个满满。
“刚买的,五六岁大吧。”
“嗯……”里面那个玉娘嗯了一声,嗯的木羸心都拧出了花,活像是叹气,只稍微给了一个音儿的力气,真是会呀!难怪她上辈子竟让别人伤害了,这么看,她是真不行。
玉娘想来是梳好了头发的,她站起身,把那刚梳理整齐的长发掐到脑后,抓了条丝带简单的系上,转身朝着木羸缓缓的走了过来。
她穿了件粉红色的长衣,有点像现代的睡衣,里面衬得是阳红色绣花的内衣,贴身穿得,只到腋窝的下面,腰间扎着长长的白色内裙,走起路来并不摇摆不定,倒是很端庄。
“先看看吧!”说着,她撩开了帘子。
也不怎么特别美嘛!木羸见了玉娘确实有些失望,果然还是帘子后面见不到的感觉更好。就像是当年某电视剧宣传的时候说是发现个几百年一见的美女,吊足了广大看客的胃口,等那美女出来的时候,也颇有些不过尔尔。
玉娘上下的打量了木羸半天,却未说话,看得出来她也是失望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又有些犹豫,又看了看,还叫木羸走了两步。
“跟妈妈说一声,孩子先留我这吧!给她洗洗再看看。”玉娘说着,转回屋子里摆了摆手,便出来了几个稍大一些的女孩子,都穿得素绿的一身。
其中一个眉心一颗痣的姑娘,长得极好,两腮粉嫩饱满,正是青春少女的鲜嫩模样。
那姐姐笑得极甜,她牵起木羸的手往纱帐里走。
“是,我这就回妈妈话去。”小厮赶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