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辰想给小姑娘把披风系好，奈何她不愿放手，他便只能作罢。

“嗯，我让人找回来的。生前他们不能在一起，死后葬于同穴，便当如了生前的愿。”

顾青柠抬头看向傅良辰，见他平静如初，一时也拿不住他的情绪，索性问道：“良辰，你难受吗？”

虽说长公主生前从未对他好过，可到底长公主是他的生母。

这血缘连带着的情感，真的能什么都没留下吗？

傅良辰知道小姑娘的所思所想，他低头看着墓碑，眼里没有什么波动，“从我出生开始，便鲜少见过她。在宫中唯二的两次，一次是她说我是孽种，另一次是我离开宫中之时，她对我说对不起。她说她做错了，问我能不能原谅她。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她的存在。”

“先帝死了，她本可以和季斯年好好地在一起。偏偏将彼此都逼到了这样的绝境，她想让我原谅她，可是她对我而言，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从始至终，放不下这一切的都是她自己。”

傅良辰淡淡地说完这一番话，便牵着顾青柠往回走。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马车里有尚留余温的手炉，傅良辰将手炉塞到顾青柠手中，握着她冰凉的双手，慢慢为她暖手。

顾青柠歪着脑袋看着傅良辰，良久轻松地一笑，“良辰，你觉不觉得，你有些变了？”

傅良辰轻笑着看向顾青柠，几乎将小姑娘抱进了自己怀里，“哪里变了？”

顾青柠扔掉手中的手炉，对上傅良辰不满的目光，她也不怕，笑着揽住了傅良辰的脖子，凑到他面前道：“良辰，如今你才算真的放下了。”

在宫中的那些年，傅良辰只单单说了几句，便已让她心疼难受。

她知道，真实的情况远比他说的还要令人难以接受。他宫中熬了十年，一身染尽了戾气。就算他在自己面前有意收敛，可她终归还是能够看出来。

只是今夜的傅良辰，放下了曾经的一切，一身的戾气散尽，只剩下满身的暖意。

顾青柠抵着傅良辰的额头，眉语目笑，“良辰，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放下母亲的事，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放下了曾经的一切。看来，我们都是很笨的人呀。”

“是啊，我们都很笨。”

傅良辰看着小姑娘的笑，低头轻啄近在咫尺的樱唇。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顾青柠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只见门匾上书“宸王府”，不是顾府。

顾青柠侧头困惑地看着傅良辰，傅良辰笑着牵小姑娘下了马车。

“带你去看样东西。”

快要亥时，临街几乎无人。

傅良辰牵着顾青柠从正门而入，直接往正殿去。

目所及处，皆是雕梁画栋，假山流水，煞是有趣。

看起来倒不像傅良辰住着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心思细腻，喜爱花草摆设之人所住。

正殿之内，烛火通明。

李闻早已带人候在正殿，见着傅良辰进来，便让后面的小厮将托盘端了过去。

托盘上，一碗驱寒的汤药正放在上面。

顾青柠皱着眉头看着那碗汤药，不着痕迹地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傅良辰也不拦着她，只是端过那碗汤药，就放到小姑娘面前，“晚上喝姜汤不好，我就让他们换了，特意做成了甜味的，你尝尝。”

顾青柠一听见是甜的，面上的抵触便少了几分。

她试探地接过汤药，小小地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就溢满口腔。

小姑娘眯着眼笑开，乖乖地将一碗汤药喝了干净。

李闻接过空盘子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偌大的正殿里只剩下顾青柠和傅良辰两人。傅良辰拉着小姑娘绕过一个雕花屏风，顾青柠立时怔在原地。

屏风后，一件大红嫁衣正摆放其中。宛若天边云霞的嫁衣上绣着吉祥如意的图案，一条又轻又薄的鲛纱披在外头，随风轻动。

“良辰，这是……”

傅良辰拉着小姑娘，将嫁衣直接从木架上取了下来，“原本母后召你进宫，是为了说提前大婚的事。”

顾青柠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良辰趁着小姑娘愣神的功夫抱住她，覆在她耳边低声道：“只要你想的，我都会做到。只是，这次，却不能如青柠的愿了。”

他让绣娘们加紧时间绣出了嫁衣，王府中也都准备妥当，可东辽的事一出，提前大婚已没有可能。

“青柠，我想看你穿上它。”傅良辰拿着那件嫁衣，认真地道。

顾青柠许久没有回答，半晌她才接过那件嫁衣，有些为难道：“我一个人，怕是穿不好。”

嫁衣最是繁复，如今只有她一人，她是怎么也穿不好的。

可总不好让傅良辰帮她呀。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