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阖家团圆的日子。

将军府嫡女顾青柠回京的消息传遍上京, 顾府对外只是宣称顾青柠去了寺庙上香, 宫中慈宁宫失火的事也被谢奕用别的说法遮掩过去。

整件事来的快去的也急，最终言国公府没有出现在这件事中。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误会。

顾青柠刚到顾府, 便在府门前见到了顾恒。

朔风凛冽, 顾恒看着下了马车的顾青柠, 双眼已红。

不过短短几日，顾恒两鬓又添了许多的白发, 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秦子蕙站在另一边, 见着顾青柠下来, 便赶忙上前。

“小表姐，欢迎回家。”秦子蕙笑意盈盈地道。

她上前挽住顾青柠的胳膊，与她一道上石阶走到顾恒面前。

顾青柠哑然地看着顾恒苍老的模样, 喉间像是顶住了什么，难受得很，鼻尖也犯酸。

“父亲,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顾青柠哽着声音道。

顾恒握紧她的手，不住地点头, “没事，没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行人进府，秦子蕙先行回了秦府, 去想老太太等人说明顾青柠的情况，也好让他们安心。

顾恒早已让人备了热水在蘅芜苑，顾青柠洗浴一番，便去了世安苑那边，一道与顾老夫人用了团圆饭。

等到顾恒和顾青柠一道从世安苑里出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天上挂着寥寥的几颗星子，月光也很是暗淡。

顾恒送顾青柠回到蘅芜苑，顾青柠让人摆了椅子在院子里，与顾恒一道坐在外面。

顾青柠抬头看向天上闪烁的星子，良久才侧目看着顾恒，道：“父亲，明日你们就要出征了是不是？”

虽然谁都没对她说，但是她早已清楚。如今东辽来势汹汹，又加之兵防图泄露，这场战事早已不可避免。

顾恒知道顾青柠担心，笑着道：“为父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不过小小的一个东辽，很快就会回来的。”

顾青柠轻轻笑了笑，仿若真的被宽慰到。

可是战场到底凶险，她不可能不担心。更何况，这次要出征的不止顾恒一个。

傅良辰也在其中。

若是东辽真的不足为惧，又何必将顾恒和傅良辰都派了出去。

“爹爹，我在府中等你回来。”无数的话到口中，最终只化为了这一句。

顾青柠笑着看向顾恒，眼里是满满的信赖。如今她再多的担心也不能改变什么，她只能告诉顾恒，京城还有人在等他。

战场凶险，可是一定要回来。

“会的，我的女儿还没出嫁，爹爹怎么会不回来？”

寒风刮得愈来愈厉害，旁边的椅子已经无人。院子里只有她一人坐在那儿，看着稀疏的星子，神色不明。

尔容和尔青站在后面，尔青有些不放心，“小姐这样吹冷风下去要是病了怎么办？”

尔青说着想要上前劝说，尔容拉住她，摇了摇头，“小姐刚回来，只怕心里有太多的事。吹就吹吧，到时候我们多多看顾些，叫厨房也煨些驱寒的来，总归不让小姐病着就是。”

两个丫鬟的声音到底还是传到了顾青柠的耳里，她起身温和地笑看这她们，“我们进去吧。”

尔青一听自是高兴，赶忙让人收拾了椅子。

顾青柠刚踏入屋子，院子里蓦地多出一人。

尔容和尔青立时紧张起来，之前的事还让她们心有余悸，现下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们担心。

只是尔青凝神细看了一番，忽道：“你是宸王身边的人。”

来人正是默语。

他低头拱手道：“小人擅自前来，是想请顾小姐去看一看我家王爷。”

—

京郊的风似乎更大些，顾青柠刚下马车就觉得那寒气直冲她迎面扑来，连着骨子里都有些冷。

四周寂静没有人声，顾青柠轻踏在枯叶上，缓缓往前面走去。

枯叶的碎声响起，一块墓碑出现在前方。

傅良辰站在墓碑前，看着高高耸起的坟头，神情很平静，无悲无喜。

顾青柠走到他身边，一只手缓缓握住他的手，接着十指相扣，再不分开。

傅良辰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将身上的披风卸下，给小姑娘披上。

“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这是长公主和言国公的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