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相晚也听出了戏里戏外在骂自己,他想下台,目光瞥见台下,顿时呆愣住了。
台下正中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年少的前太子!
他靠身着盔甲,笑着鼓掌,正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戏。
花赤唱得尤为凄凉,舞步愈加癫狂,转了一个又一个圈。
台下人只笑着,一遍又一遍鼓掌。
前太子已逝世十年,如今,再见故人。
宁相晚看见他的第一眼,泪水就已夺眶而出,他伸手想抱住太子,可在快要碰到的那一瞬,立刻化为泡影。
台下再次变得寂静。
唯有花赤不停地唱着戏。
怎么回事?明明差一点就能抱住他了,却是一场空欢喜。
宁相晚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赤没有回他,依旧唱自己的。
戏曲愈发高亢,宁相晚看向台上的一霎那,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学堂中他从前为太傅谆谆教诲,何为家国。
转视间,他却成了那个坐高堂上判前太子叛国的佞臣。
宫廷内他谦卑敬老爱亲,传授何为儒道。
转视间,他却为了掩盖真相毁尸灭迹大义灭亲!
历历在目。
宁相晚看得眼球充斥血丝,他发狂道:“够了!”
花赤挥舞长袖,最后一字落下。
“客观,戏终了。”
台下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宁相晚精神变得恍惚,他喝道:“你施了什么妖术?”
花赤道:“这怎么能是妖术呢?明明是戏中人的心魔。若是心里没鬼,怎会惧怕?”
宁相晚慌忙掩饰心中的恐惧:“荒谬!”
他急匆匆地想离开,神色变得格外紧张。
花赤问他:“柳四郎你不要了?”
宁相晚避开与她对视,率兵离开,步履匆匆。
没人看见他转身离去时的那一霎那,眼泪没崩住,决堤了。
他看见前太子了。
十年难梦一回,可如今再次看见,激动之色难掩。
可偏偏,看见的是记忆中那个不曾有任何变化的少年。
身披盔甲,意气风发。
曾一声声唤过他无数遍“太傅”。
可留于记忆中最深的却是,自己亲手推他入深渊的场景。
他想念前太子,却不敢于梦里与他相见。
怕前太子怨恨他,怕再听到那声——
“太傅”
他真的,受不住了。
如今见着一面就已让他已然让他泪满面,尽管是幻想,尽管大梦一场。
宁相晚没留下原因,带兵走了。
可现场的气氛却降至了冰点。
只因大门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将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台上的花赤。
将军不知何时来的,他眼中含泪,嗫嚅了许久,挤出了两个字:“娘子……”
什么?!
娘子!!!!
花赤眸子一沉,目光晦暗,看起来很不欢迎眼前人。
将军看花赤的眼神太不对劲了,一时间让人说不上来何种感觉,有沧桑、惊喜,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愧疚。
花赤的心情似乎在这一瞬变得极为不好,愤然对众人说:“诸位,戏,散了。请诸位各回各家吧!”
说罢转身离去。
宴会就结束了?
这位将军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楼主情绪波动这么大?
柳四郎看出他是驻守疆域的孟将军。
年近五十,大半辈子都在边疆度过。
今日应是抽时间特意为楼主贺喜的。
只是不知为何,楼主好像并不喜欢他,甚至神情透露出几分厌恶。
星落和云齐都被楼主赶出房门,留她一个人在房内砸东西。
此时星落还汇报了一声:“孟将军想见您一面,不知……”
“不见!”
巨大的砸碎声响起。
柳四郎前世与孟将军也有几次相识,知道孟将军为人其实挺好的,若是可以,愿意帮他一把。
他刚到接主房门口,还未敲门,一个苹果就破门而出,差点一点砸中了。
花赤吼道:“谁啊!在门口鬼鬼祟祟做什?”
柳四郎道:“是我,楼主,我来是想看看您还好吗?”
花赤:“你现在看到了,还活得好好的。”
柳四郎道:“其实我想问楼主您和孟将军有何恩怨吗?据我听闻,孟将军待人和蔼可亲,您会不会与他有什么误会?”
花赤听罢,冷笑了一声,袖子一挥,房门一关。
她问:“听你这么说,你倒是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