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站起身,最后看了眼窗外的桃花。
沉默半晌道,他开口:“若有机会,回来再喝那坛桃花酿。”
无人应答。
季淮走出宫殿,将门反手带上。
眼角余光闪过一个身影,迅速躲在了一棵桃花树后。
那人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对于季淮来说,和掩耳盗铃无异。
此刻正悄悄探出头来,观察季淮有没有看到他。
脸型精致流畅,一双桃花眼难得眼神清澈,看起来人畜无害。
大概是许星那个小徒弟。
凤祝明,和虞衡一样不学无术,最喜欢勾搭在一起游山玩水。
季淮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见着就要和凤祝明对上视线,他干脆转身,从另一条路下山。
……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宿以山头痛欲裂,总觉得有哪里被他忽略过去了。
心底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身上的疼痛再次加剧。
宿以山忽然深深喘息,试图压下剧烈的痛感。
还没等缓过劲来,又有新的记忆片段强行挤入他脑海。
……
天空呈现暗红色,浓郁地似乎要滴出血一般。
风呼啸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季淮收回目光,伤口已经遍布全身,有的深可见骨,血肉外翻。
他握着剑,站姿如松。
对面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即使季淮一副马上丧命的样子,为首之人依旧忌惮着,只敢站的远远地大声喊道:“别挣扎了季淮!你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趁现在还来得及,放下手中的剑,乖乖投降吧!”
季淮不为所动:“我做了什么事?”
立即有人站出来,对着季淮叫嚣道:“谁还不知道恶鬼疫是你放出来的,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罪该万死!”
季淮语气淡淡,反问道:“然后我又解决了恶鬼疫?我图什么?”
那人立即哽住,继续嘴硬:“说不定你就是享受别人的崇拜!好处都被你拿了,百姓还以为你是下凡救他们于水火的神仙呢!”
季淮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和这种人多说无益。
那人也知道自己理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是悻悻退回人群之中。
原本群起激昂的氛围被季淮一声嗤笑打断,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为首的人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别在这儿拖延时间了!乖乖投降,我们就只杀你一人,不波及到问玄派。”
季淮就和没听到一样,剑虚虚点地,抬眼看向对面之人:“别废话,要打就继续打。”
骤然和季淮四目相对,一群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感受着风从耳边穿过,季淮屏息凝神,手腕一转。
剑身反射出寒光,倒映出对面带着恐惧的面庞。
……
月亮升起,夜半时分的问玄派显得格外寂静。
季淮拖着身体回到居所,一股巨大的疲惫朝他涌来,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再醒来时,场景骤然变化,原先身体上的伤口还在,只是心口又多添了一道。
剑直直将他贯穿,季淮甚至能感受自己的心跳在缓缓变慢。
他抬眼,看向面前之人。
季淮淡淡开口:“是我的错,作为师父没有起到引导你们的作用。”
游朝玉眼眶通红,握着剑柄的手还在发抖。
半晌,季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时常在想,三个徒弟变成如今的样子,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是不是自己疏于教导,才会让他们都走向弯路?
突然地,季淮感觉有些累。
他不愿再深究这些,只想睡一觉。
念及此处,季淮注视着游朝玉,只是轻轻道:“别哭了。”
既如此,不如教他最后一次。
他覆上游朝玉的手,将剑朝向自己,刺下去。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剑。”
心头血落在地面上,绽放出血色花朵。
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醒来时,宿以山眼前是一片幽蓝的海。
和普通的深海不同,虚妄之海没有浪潮,海面平静无波,还散发着幽幽的深蓝色光芒。
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躯壳已经分离,现在能活动的是他的神识。
他站起身,沿着虚妄之海的边缘缓慢朝前走去。
走一段,就恢复一段记忆。
许久之后,宿以山站定,停在一道门前。
他全都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记忆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