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朝玉一动不动地维持了那个姿势很久,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
宿以山没了修为,此后控制他也会更加方便,也不必担忧到时候宿以山入法阵的时候会挣扎了。
虽然宿以山入门的时间比常人晚许多,但他比谁都明白,宿以山的天赋足以让那些自诩天之骄子的人无地自容。如果不是因为法阵祭品需要和复活之人所修之道不能一致,宿以山没有半路出家去当医师,在剑道这条路上一定会走得更远。
他天赋异禀,即使是当医师,也不算埋没。
现下宿以山虽然修为尽失有些可惜,但法阵并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到时候最后的仪式想要完成也会更容易一些。
游朝玉眼底闪过一丝轻松,又很快将这种情绪掩藏好。宿以山如今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他需要先稳住宿以山,此后再长久计议。
茶杯磕在桌几上发出清脆声响,游朝玉长叹一口气,将宿以山轻轻环抱住。
“我会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他在无数个夜晚里反复回想这件事,如同拿着一把刀反反复复地在伤口处划开,等伤口愈合,结痂,再划开。自虐式地将他修为尽失这件事反复回味,他才感到一丝麻木。宿以山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这件事了。
可当他骤然落入温暖怀抱中,宿以山觉得鼻子莫名发酸,抬起头试图将眼泪收回。
游朝玉一遍遍抚摸着宿以山的头,见他不说话,稍稍远离些看向宿以山。
和平日里冷淡沉默的形象截然不同,看到宿以山,游朝玉才第一次明白“含泪于睫”这四个字。
眼尾泛着一抹红,泪珠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唇色殷红,令人怜爱。
游朝玉心中一动,手托着宿以山的脖颈凑近,低下头吻在他额头上,然后是眼角,脸颊,最后是嘴唇。
眼泪有些咸,游朝玉尽数渡给宿以山。
“你信我,好不好?”声音低哑。
师尊,你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宿以山有点喘不上气来,偏头想躲过,却被游朝玉托住脑袋再次靠近,加深了这个吻。
他大病初愈,一时间气短,急促喘息起来。
游朝玉用拇指将他眼角的泪擦去,终于停下城池攻略,转而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啄吻。
宿以山气息逐渐趋于平稳,耳廓后知后觉地染上一抹绯红。
游朝玉将他圈在怀中,柔声安慰道:“不必慌张,我此后会替你搜寻解决之法,你只需要好好养伤即可,千万不能让自己再受伤,明白了吗?”
宿以山点点头,不再多言。
眼见宿以山情绪稳定下来,游朝玉起身,将宿以山安置好,最后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一直陪你。等过几日我再过来。”
直到游朝玉走出殿门,道童才探头探脑地扒着门框看宿以山醒了没。
他这几日天天熬药,宿以山除了肩膀上的伤确实在愈合以外,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心下焦急,只能请游掌门过来看看,于是后面几日一直都是游朝玉贴身照料,他只有在外面熬药的份儿。
直到刚才看见游朝玉嘴角挂着笑意出去,他才敢去看一眼宿以山醒没醒。
眼见宿以山已经起身,正眼神淡淡地朝他看过来,道童心下一喜,立马飞奔至宿以山跟前,眼泪要落不落的:“仙长!你可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仙长了呜呜呜……”
宿以山看着小道童哭得稀里哗啦,明白这些天道童没少担心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他只是摸了摸道童的头:“无妨,我已经好多了。”
道童仰起头看他:“真的吗?仙长不许骗我!”
“从前如果不是仙长救我,我早就死了。我早就将仙长视作唯一的亲人,万一仙长遇到什么不测,那我也就不活了!”
宿以山轻笑一声:“瞎说什么晦气话。”
道童连忙打嘴:“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仙长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马上去给您做。”
宿以山沉思片刻,道:“红豆藕粉汤圆吧。”
他记得道童喜欢吃这个。
道童点头,连忙去做了。
之后接连几天都十分平静,宿以山力气尚未完全恢复,手臂有时抬起还会隐隐作痛。
萧执又来看过他一次,从小道童口中得知药是萧执送来的,他谢过萧执之后,两人依旧相对无言。
这也正常,毕竟萧执对他还是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良心驱使之下总忍不住想来看看宿以山好全了没。
宿以山有时会想萧执这别扭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或许是在季淮身边待久了,看不得别人因为自身受伤。
想着想着,思绪就会飘到季淮身上?
季淮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从他人口中了解过不少季淮的事迹,或寡言少语,或霁月光风,或面冷心慈。只是他始终觉得,这些碎片拼不成季淮完整的形象,而且总是对季淮有一丝怪诞的熟悉感。或许是幻境之时,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与季淮重合起来。但季淮在他出生前就死了,他哪里来的熟悉感?
作者有话要说:段评开啦,没有任何限制,欢迎大家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