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油告别之后，我一个人孤身前往荒芜偏僻的小村庄。

与繁荣的大城市不同，隐藏在无人知晓的偏僻山区内，无数看不清的罪恶在里面生根发芽，糜烂浸透着鲜血的罪恶之花在这片相似而不相同的土壤中绽放，践踏着还未成长起来的咒术师的尸骨，愚昧的人们欢呼，他们歌颂死亡，就像当初的天内理子和夏油。

我踩着枯树枝，漫不经心望向远方的虚无。这一路来，我亲手埋葬过无数稚嫩的小咒术师，无论他们之中是否存在有潜力的咒术师，在我亲自宣判他们死亡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毫无意义。

阳光之下，阴影盛行。

“是怪物，就是因为她们，所有才会有怪物。”

“真该杀了她们的，我们仁慈地给予她们食物，为什么还不感恩戴德？！”

“慈悲的神明啊，您为何不庇佑我们？”

…………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眼前这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她们安静待在破旧的铁笼之内，彼此之间互相紧拥，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带给自己一丝力量。

我突然想到，我眼前所见之景，是否就是当初夏油眼中看到的可悲与疯狂。

夏油当时有在想什么呢？

我解开牢笼，轻轻拥住那两个从身到心都写着害怕的女孩。她们紧闭双眼，生怕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下一个噩梦。但下一秒姐妹俩还是勇敢地睁开眼睛，她们想看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不是无知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你是谁？你不是来帮我们的吗？”

“大人不要被这两个坏孩子蛊惑了，那些怪物就是她们造成的。”

“她们是祸害！她们是灾星！”

“当初真该杀了她们！”

…………

极端的恐惧与憎恶下，我亲眼看着那只咒灵越来越大，而后慢慢笼罩在这片村落上方。我从未如此切身体会到人性的丑陋，伴随着人们无法消减的负面情绪，低级的咒灵被无知无觉的他们喂养得越来越大，磅礴的咒力不断翻涌着，咒灵开始升级。

四级、三级、二级、一级……

云层遮挡阳光，大风戛然而止。终于，意识到不对的人们抬起了他们高傲的头颅，亲眼见到了被他们滋养起的完美咒灵。

尖锐的恐惧声划破安静的天空，他们惊慌地想要到处逃跑，却仍又不甘心地指责着我身后瑟瑟发抖的双胞胎。

他们想我救人，又想下手杀人。

这一切真是、太荒谬了。

咒骸玩偶温柔遮住双胞胎的双眼，我安静注视着肆意破坏的咒灵，那一刻，看着人们脸上错漏百出的荒唐模样，我忽而就理解了夏油那时的感受。

做出那样的决定之时，其实已经崩坏了啊，夏油。

我伸出手，清透的咒力泛着淡淡的光芒，夹杂着魔力，目光落向人群，须臾，夜蛾老师沉稳有力的话落在我耳边。

“作为咒术师，你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只要你还是咒术师，就请不要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要忘了当初选择成为咒术师时所兑下的誓言。”

“…有遇到压抑的、难以承受的事情，告诉我，我总是在你们身后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开始回想，大概是夏油叛逃之后、又隔了很久以后的事了，明明都快忘记了时间，但只要一经回想，就恍如昨日。

那时候，即将走出校长室时，鬼使神差的我按住快要合上的门回头看了眼，夜蛾老师正坐在黑暗里，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成品的咒骸玩偶安静落在地面。那时的夜蛾老师低着头，他也学着五条戴上了墨镜，阴影落至夜蛾老师的身上，将他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我看不清夜蛾老师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微哑的嗓音，“不要忘了，你还有同伴。”

“砰”的一声轻响，风带动门合上，也将夜蛾正道彻底隔绝在内。

我是咒术师。

伸出手，我缓慢对准一级咒灵。

我不能背弃我的同伴。

目光在愚昧的人群转悠了一圈，我无意义地勾起唇角，手术刀慢慢在我面前显形，夹杂着咒力与魔力，我目光冷淡地望向那只被人们催熟的咒灵。

那就、只好请你去死了，新生的一级咒灵。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我老公都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