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此时已经被打了三十多板子了,隔着衣衫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她是个硬人,一句过分的吭唧都没有,德大少爷摆明了是要她的命的,遂板子落下便没有抬起,实打实的三十板子,便是再硬的人也是吃不消的。
半见挑起眼皮撇了眼堂上侧坐的德少爷,男人长成这幅皮囊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他面无表情的一张人畜勿近的脸,再俊一分便女气了,整襟危坐时,后脊梁像是一张钢板,怎么跟之前见过的那个人那么的不一样呢?
虽仍是一模一样的严肃,一模一样的持正不阿,可半见就觉得浑身发冷,方又赶忙低下头来。
“英儿,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不服?”德大少爷开口道。“她是安宁公主,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出子嗣,虽是公主,却远盛皇子,你敢动手打她,还把她按在地上,你是真不要命了?她若回宫告诉皇帝,我们谢家就都没活路了,你还不服了?”
“她没说她是公主。”英七小姐梗着脖子,牙根搓得咯咯的响。
“她便不是公主,便就是谁家小姐,你就能这么下手打她?你见过这同安城里谁家的闺阁女儿打架,这么动手的?” 谢元德突然暴怒了,大吼出声,镇得半见魂都要飞了。
“她没说。”谢元英毫不示弱照例吼了回去。
“打。”谢元德大吓一声。
“嗯!”一板子迅速落下,没丝毫的收敛,白术又是一声闷哼,半见扭头正好对上白术发青的脸。那姑娘牛一般的大眼瞪着突出眼眶子,直挺着的身子突然耷拉在板凳上。
我操!死了。
半见吓得抖如筛糠,呼吸急促得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了,自己都感觉周遭山呼海啸的摇晃开了,她想起那个只连着皮肉被抬出来的芍药,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好半天的,旁边长凳上的人突然狠狠的吸了口气,半见扭头一看,白术头微微翘起了一些,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竟也喘起了粗气,好汉果然是身子骨硬朗。
“若不是太子殿下手下留情,那马场上就能把你拿下。”
谢元德想想当时的情景仍旧后怕不已,定北大将军如果不说那句“七小姐其实收了鞭子。”王楚楚且还不依不饶呢!只待听了这句她也不肯善罢甘休,好在太子殿下一力拦下了,否则……
“元律是男子,骑马他本也是应该会的,即便是他不行,你救下他来也就算了,还跟人家打架?他就是摔下来又能怎么样?不过是疼两天,用得着你一个闺阁女儿,大家小姐当众动手打当朝公主吗?啊?你是干什么使的。”谢元德正走在英七小姐身侧,挥手扬起一鞭子打在报春的手掌心上,顿时一层皮滚落下来,血淋淋的。
报春一声没吭,看了一眼手上撕开的皮肉昏死了过去。英七小姐冲过去扶起报春,却还是弄不醒她,好在骨头没伤到,只是掉了层皮,倒还是好的。她抱着报春的身子,哭了出来:“哥哥我服了,你何必拿奴才煞气。”
“不打这个奴才你服气不了。”德大将军摆了下手,下面的人便把白术也带了下去。
“英儿,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嫡女,家中闺阁女儿都瞄着你呢!而你却言行无状,胆大妄为是要连累整个家族的,可不是小女儿家的名节那么简单。兄长我是命都攥在你的手里,若是管教不好你,还不如现在处理了,省得以后也麻烦。”
“好呀!德大哥哥打死我好了,不要拿报春出气。”
“报春?报春今日全是被你所累。”德大少爷扭头看着堂下跪着的半见道:“半见,听说是你告诉姑娘可以让白术在百步之外看着的?”
我操,原来是这个事儿。半见当即磕头点地道:“回德少爷……”
“大哥,我以后定然不会了,白术贴身跟着我,大哥你放过半见。”
谢元英的裙摆突然铺满半见的眼前,她知道英小姐定然是拦在了自己身前,却被德少爷一把巴拉开了。
小丫头的后袄领子被谢元德提了起来,半见遂站起了身,看着谢元德那英俊的脸越来越大的出现在眼前,渐渐只能脚尖点地了。
“大哥。”谢元英刚喊一声,不知为何又突然动起手来。
半见被谢元德拽着,随着两兄妹噼里啪啦的打斗,来来回回的被甩开了,领子卡主脖子勒得她喘不上气。
“等等,德少爷听我说句话,若是没道理,罚我认受。”
谢元德遂松开了手:“元英为了你,竟敢跟我这个做大哥的动手,我到真想听听你想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