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吹出去了,半见却再也没看见福色。就连英小姐也不过几日就忘了这事儿了,也是好的。
这国公府里,一个早就死了的下人还像个疯子一样在后山流窜,但凡被发现了,福色也绝没善终。都忘了更好,便不会再有人抓住她了。
之后的几日,半见有空就会来后山转转。少爷在书塾苦读,她便去小林子处兜上一圈,也不走多远。
人世间的事大多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反正这么大的地方,只要不被发现就一直藏着也好,好歹是能活命的。
半见想起了前世白毛女的故事,这林子里可没什么破庙上的供给,定是没吃没喝的。想来厨房丢东落西的定然也是有的,大家大业不着痕迹罢了,遂每每过来,她都会带些吃的东西,放在半山腰的一棵大榕树下,日后再来看看,有时候就没了,更多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今日半见找了件小喜的旧衣裳,再大一号的她也没有了,也放在大榕树的下面。
小丫头有些累,她这身子骨是当真的不济,稍稍动一动便就乏累,便靠着身后的大榕树坐了下来。反正姜学究今日的精神头且是要讲上一阵子的,她歇一会不打紧。
看了看小喜做的芡实糕,半见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紧实弹牙是好吃的。也不是多期待找到福色,半见其实对她没什么感情,那日说她死了,半见也不过尔尔。
找到福色能做什么半见也没太想过,就当是躲清静吧!书塾里丫头们都跟斗鸡似的,少接触也能少些摩擦,没一会功夫,她还真的就靠着榕树昏沉沉的睡着了。
“木羸,醒醒木羸。”
隐隐约约的白色愁雾中透过一个人的影子,一个男人,高高大大的,应该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穿了身迷彩服,肩膀上的肱二头肌鼓鼓囊囊,每一次摆臂都显得异常有力。
木羸挣扎着想起身跟随他,却分不清那人是朝着自己跑来,还是跑得更远了,总之那人影如此奋力,却似乎纹丝没动。
小丫头要看得更清楚些。阳光从稠密的叶丛中透了过来,斑驳的晒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糟糕,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梦魇住了,想挣脱却如何也挣脱不开了,像是被裹在了浆糊里面,粘稠滑腻,动弹不得。
“木羸。”声音突然近在耳畔,浓稠的白雾仍旧幻化不开,越来缠绕越紧了,手臂千金之重,木羸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但她无能为力。
霎那间,那人的脸近在眼前却仍是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得见他的轮廓,在那层稠雾的后面。他长着张圆圆的脸,额头宽阔饱满,看不清他的五官眉眼,却能感觉到他定是悲悯着看着自己,小丫头突然心口疼疼的,真的疼。
“木羸,你醒啦?木羸。醒一醒,是我呀!”
一只手捂上她的眼前,木羸看着他的腕子上拴着一根红绳,影影错错,绳子尾梢上吊着一颗老银色的莲花花苞,唯有这花苞清晰闪亮。
男人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花苞也跟着晃动,纹理间老银饰走过的岁月历历可见。
那东西怎么这么熟悉?木羸用力的回想着,她两辈子的人生,似乎并没有这个人。但那个莲花花苞,木羸断定她是见过那个东西的,小丫头挣扎着,吼道:“你是谁?是谁……”
突然木羸睁开眼睛,冲破梦魇,她仍旧靠着那榕树,胸脯决裂的起伏,心脏像是发了疯一样奋力的跳动,脊背被汗水打得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
她的心脏时不时的心悸,想是刚刚睡着了压着哪了,才会这般悸动不已。
“嗯……哥哥,哥哥,哥哥求您了,来年我就要远嫁了,您就放过我吧!”
半见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头顶的一道光正好照在眼睛上,黄澄澄的晃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话?小丫头揉了揉眼,她确实是醒了啊!才稍缓下的心悸又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你还知道明年便要嫁了?你走了都不想哥哥了?哥哥可想着你呢。”一个男子喘着粗气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半见只觉得一股子恶心,还哥哥想你,这是什么鬼话呀!
“哥哥,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呀?难道我能……”一个姑娘的声音啜泣起来。
“嘘!别说话,哥哥疼你,何用你来办?”
半见猛地回头,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那个大榕树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