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绮殿殿外的落雪已经被扫清, 一眼望去除了屋檐上的白雪再看不到其他。

顾青柠站在偏殿的门口, 看着树梢上的白雪出神。枯枝白雪仿若一瞬间花开枝头, 煞是好看。可这样的美景落到无心之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平添愁苦。

秦子蕙在小憩, 小憩前她与顾青柠说了一事。

当初寺庙之行, 那些刺客的目标本来是傅良辰。

母亲, 是被连累的。

顾青柠苦笑着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傅良辰那日的问话。

当年寺庙之行, 若是那些人原本的目标就是他, 她会如何待他？

她想了那么久都没有想到答案, 原本想要等叛乱结束的时候和他说清楚这件事，可没想到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

门外似乎传来丫鬟的惊呼声，戚念瑶从正殿出来, 迎着大门而去。

顾青柠顺着走廊看去，便见柳书雪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她目光直直地看向顾青柠，面上带着笑意, 很是和善。

可顾青柠都知道，太后如果真的如表面这么和善就不会在这深宫之中活下来。

更何况，先帝还是猜忌心那般重的一个人。

可是太后的善意却是真实的。

顾青柠低下头, 对着已经到了前面的柳书雪低身行礼。

柳书雪赶忙扶住她，“不用行礼, 我听说你都没怎么休息，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顾青柠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多谢太后关心, 只是臣女，睡不下。”

心里纷纷乱乱的思虑太重，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入睡。

一闭眼，噩梦就好像重现在眼前。

满地的血泊中坐着一个无望的孩子，那是傅良辰，她一直都知道的。

柳书雪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她在榻上坐下，“我明白你担心，可是你若不休息又怎么有精力照顾良辰呢？青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顾青柠点了点头，柳书雪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他没有跟你说，但是想必你已经有了猜想。我这里有一个完整的故事，你可要听？”

这个故事，会告诉她傅良辰和皇家的关系。

顾青柠知道，她低着头一时没有作答。柳书雪也不急，就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柳书雪也不知道傅良辰会什么时候醒，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有些事，总得有人代替他告诉顾青柠。

火炉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顾青柠一双手绞得很紧，再抬头时眼里是一片清明，“太后，过去的事我现在不想知道。如果他想说，我会等他醒过来告诉我。如果他不想说，那我就不问。这是我答应他的，我不会食言。

“太后，傅良辰一定会醒来的。”

最后一句话，顾青柠说得万分笃定，也不知在给谁信念。

柳书雪看着她没有半分动摇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你和良辰果真是一个性子，同样倔强……你说的没错，他一定会醒。”

过去那么多事他都熬过来了，又怎么会在这个关头倒下。

柳书雪只觉得心头明朗了许多，她拍了拍顾青柠的手，“去看看他吧，或许他见了你会醒过来。”

—

傅良辰昏迷了五日，五日间，叶青不断地想着办法，什么法子都试了，可傅良辰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眼看着谢奕的面色越来越沉，官员们也都不敢再乱找麻烦，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

璟王造反前，还有人提过选秀的事。璟王的事过后，大家都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件事。

在这个时候触圣上的霉头，那不是找死吗？

比起谢奕，顾青柠的情绪反倒稳定了许多。她开始按时用饭，有时还会和秦子蕙说说笑笑，看起来就好像恢复了正常。

可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

她在等，等傅良辰醒。

大雪化了好几日总算是化完，天也渐渐地回暖，没有刚化雪时那么冷。

顾青柠跟着宫女到了殿外，还未进去，一个太监便莽莽撞撞地冲了出来。

谢奕恰巧过来，刘定瞧见那小太监莽撞的样子，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那太监谁也没冲撞到。

刘定刚要训斥，那太监便一脸喜色地跪下了，“启禀陛下，宸王醒了。”

顾青柠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几滴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有凉意，她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

“青柠。”

顾青柠猛地抬头便见殿门边站着一人。单薄的中衣外只披着一件披风，面色还是苍白着。

叶青跟在傅良辰的身后险些没有被他给气死。

刚刚醒了就乱动，早知道还不如一支银针给他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