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无能,但有容人之量,我看了一些史书,按照里面的记载,这个皇帝,其实有些粗鄙。”
赵旭心说这个刘邦何止是粗鄙,简直就是个流氓,但是耶律德光说的也对,刘邦这个流氓皇帝还就是有容人之量,从善如流,知错就改,手下的能人太多,这就叫将大家的利益绑在一起,合起伙来干大事,那么总要胜过武力超群单打独斗的项羽。
“那你觉得,你们弟兄三个,哪个更像刘邦?”
耶律德光顿了顿,说道:“大哥才高八斗,文采出众,能吟诗作对,还能琴棋书画,刘邦是拍马难及的,三弟倒是有些刘邦的习性,可是对手下如何,你也知道了。”
耶律德光的意思,也就是自己像刘邦了。
赵旭笑笑,说:“晚了,大元帅早些休息吧。”
耶律德光完全明白了赵旭的意思,心情舒展,伸了个懒腰,笑笑的说道:“我看,你就有些像萧何嘛。”
赵旭摇头说:“依我看,韩尚书才像,我呀,实在是不值一提。”
赵旭将韩延徽给顶了上去,耶律德光觉得也是。
如果耶律德光是刘邦,他说赵旭是萧何,这其中的意思,已经无需多言了。
第二天,阿保机没有命令行军,韩延徽抽空过来和耶律德光见了面,两人所说的内容,和赵旭昨晚讲的大致一样,只不过韩延徽说的更为详细。
一会赵旭出去,韩延徽低声说道:“赵旭这个人,能文能武,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耶律德光说:“是啊,他也说你是汉代的萧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韩延徽微微一怔:“他这样评价我?”
耶律德光点头:“是的。”
韩延徽皱眉说道:“不管今后如何,我希望二王子能将赵旭留在身边。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人才,不为大元帅所用,太亏了。”
“他不是在小王这里吗?”耶律德光不解的问:“难道你觉得他会离开?”
“我不确定,”韩延徽说着站了起来,想了想说:“从一开始见面,到后来再重逢,这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而且每次的变化都是让人觉得是旁人一生几乎都不能得悟的那些层面。关键他才多大?‘后生可畏’,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唐人还有句话叫三岁看到老,他现在如此,今后会更加优秀。”
“承蒙陛下、皇后和大元帅抬爱,我韩藏明能有今天,已经心满意足,只是生老病死乃是人间不可逆转的规矩,大元帅要为今后早早的筹谋啊。”
耶律德光听了,心里感动,起身对着韩延徽深鞠一躬:“先生的教诲,我绝不敢忘。”
“只是,赵旭喜欢什么呢?如何才能为本王所用?我一点都没有瞧出来。”
韩延徽想了想,也没想到赵旭究竟是喜欢金钱,还是女色,还是地位或者名声。
一个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是最难被控制的。
昨夜耶律阿保机的确是做了恶梦,这天晚上,他让二儿子耶律德光陪驾,耶律德光当然高兴,只不过他听从韩延徽的话,如今到了哪里,必然要带上赵旭。于是赵旭就在帐外候着。
月明星稀,今夜的月亮十分的皎洁,这让赵旭想起了李顺才带着木兰离开太原的那天晚上。
赵旭觉得今晚耶律阿保机叫耶律德光来,绝不仅仅是“陪驾”这么简单,因为所有的护卫都撤离在五十步之外驻守,当然,自己是个例外。
这父子俩,今夜在一起要说些什么呢?
对月怀人,自古亦然。
刚刚赵旭想起了木兰,这会听到阿保机和耶律德光几不可闻的说话声,又想起了父亲赵勋……
慢慢的,夜空逐渐的黑暗了起来,远处传来狼群的吼叫,这引得军营中的马儿一声声的嘶鸣,似乎都有些焦躁不安,很多战马都用蹄子刨着地面。
又过了一会,有个阴影慢慢的接近了洁白的月亮,军营中有人在失声喊叫:“快看,那是什么?”
夜空中,那个黑影缓慢而又坚决的侵蚀到了月亮的光辉之中,有人终于大叫道“不好了,天狗食月了!”
天狗食月就是月食。远处的狼嚎声越加的猛烈,各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更有许许多多的夜鸟盘旋飞起来,在夜幕中毫无目的的乱飞一气。
大营里已经有人跪在地上对着月亮祭拜,而有人则拿着弓对着夜空射箭,试图驱散偷吃月亮的“天狗”,更多的人开始喧哗,越来越多的兵士从营帐中出来,几乎全都不知所措的看着天上一步步被蚕食的月亮,一个个嘴里都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奥姑保佑之类的话。
耶律德光听到外面的喧闹,走了出来,他也疑惑怎么夜色越来越黑,可是抬头看到了已经被吞并了一大半的月亮时,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远近野兽的嚎叫越发的急促,夜空里成千上万的飞禽疯狂的飞来飞去,有些被将士们射向夜空的箭矢射中,掉落了下来,更有些则直接的往人堆和营帐里冲撞,发出了噼啪的声响,十分的诡异恐怖。
终于,月亮完全的被黑暗所遮蔽,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整个营帐乃至旷野之中几乎静的能听到一根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倏然,赵旭身后传来了“啊!”的一声。
不好!
赵旭和耶律德光的身后就是阿保机的营帐,这一声惨叫,只能是阿保机发出来的。
赵旭一个闪身就进到了帐中,在一片的黑暗之中,他凭着感觉觉察到了两个人正从阿保机的卧榻前飞速逃离,两人一左一右,身形都快的就像是一道烟一样。
——有人趁乱进来行刺契丹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