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庭西上晚班。
但这个晚班上得有点心神不宁。
幸而病房没有什么大事,病人有些小事他顺手便处理了,急诊也没有电话上来说要下去急诊手术,于是他坐在自己工位上整理病历。
当医生就是这点麻烦,没完没了的病历,不写罚钱影响评职称,写得不好罚钱影响评职称,写错了一点点也要罚钱影响评职称……很是心累。
平时还好,但今天感到心特别累,连带着心情也不是很好,隔壁的护士小姐姐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都不敢进医生办公室的。
谷庭西自己心里大概清楚一点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与其说是心情不好,还不如说是心里慌,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犯了错后忐忑不安的心情,紧张,刺激,仿佛有一把刀悬在脑袋上,知道它肯定会落下来,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提心吊胆地。
毫不夸张,他现在就是这么慌。
高考没慌,考研没慌,考博没慌,第一次上手术台没慌,第一次独自接诊病人也不慌,偏偏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傻乎乎的姑娘,他慌了……
实际上,下午的比赛他都不在状态,郝冬冬输球赢球都不重要,他记挂着她膝盖上的伤。而比赛后,他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安慰一下。
挣扎了很久,甚至为了转移注意力,去上了个十分钟的厕所……
出来后,还是打了电话过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普通的关心关心。
心里也想着,打了电话后,或许就心安了,就不会胡思乱想,可是他错了……
当时记挂郝冬冬心情不好,现在又改成记挂她的膝盖怎么样了……这一天天的,操的什么心。
手机就在手边上,想打电话,随时都能打出去。但他“忙着写病历”,没时间打电话。
手机响了,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听来很突兀,他被吓了一跳,忽然生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果然,瞥了一眼,上面跳动着三个字——小魔头。
从来都没把她当真的魔头,但现在这种情况,她还真像个小魔头了。
谷庭西盯着电话,任由它响了几十秒,最终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她是有什么正事儿也说不定。于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一通,郝冬冬的狂笑就从手机那边传到手机这边,并且还要要穿破谷庭西耳膜的趋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谷庭西把手机拿远了点,揉了揉耳朵,还是这熟悉的味道。
“怎么了?”他还真担心这孩子精神一个不稳疯了。
“谷教授!你知道吗!我!哈哈哈哈哈哈——”郝冬冬此时正躲在卫生间里狂笑,她怕自己的笑声被队友们误以为她精神病了,于是稍微低调了点儿。
其实从看到洪教练的那一瞬间她就非常想笑,但这么笑,肯定得把人吓跑掉,所以,一直努力憋着一直憋着。憋到洪教练离开,她终于忍不住了,满腔的喜悦迫切地想找一个人分享,于是去隔壁找钱多多,结果那货正和傅室长打电话,没空搭理她。
她又回了房间,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进了厕所,翻了翻通讯录,打给了谷庭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