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婷原本没抱希望,结果却峰回路转,她激动道:“还不快端来!”
常丰拔腿跑到东梢间,去将桌上那碗孤零零的,已经完全凉了的药端来。
常丰一路从东梢间穿过明间,再来到暖阁,他走的很急,但身体稳如泰山,手里的药硬是没撒出来一点。
董玉婷示意他把药端给大夫。
她看着大夫对那碗药嗅闻,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浅尝,咂巴了两下嘴就是不说话。她那颗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若是药没问题,难道她只能接受冲撞了瘟神这个结果?
“这药,确实有点问题。”
木莲惊恐的抬起头,一张脸瞬间没有了血色。
“大夫,您刚才不是说药没有问题吗?怎么现在又说药有问题了?”
大夫示意她别急,徐徐说道:“这盒中的药没有问题,但这碗药却有问题。我给你们开的方子上写了,药材有柴胡、升麻、甘草、桂皮......可这碗药中,却没有桂皮,而是换成了肉桂。”
他只尝了一口,就能分辨出药中的不同,可见其医术之高。
老太太勃然大怒:“是谁给翰哥儿熬药的,给我带过来!”
那熬药的小丫鬟未曾想自己会趟进这趟浑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有人在她耳边拿着铜锣用力的敲了一下,繁琐的事情被这响亮的一击激荡出脑外,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一点声音,周遭的人纷纷指认她,王妈妈像只见到食物的老鼠,迅速的把这小丫鬟按倒在地,而小丫鬟仍没有回过神来。
“是不是你偷换了药材。”王妈妈有心表现,狠辣的按着这丫鬟的背脊,将她当作面团一样死死按住。
在这样的力道之下,小丫鬟感受到背上莫大的痛苦,委屈的眼泪滚滚而下:“不是我......我没有......”
她太过害怕,都忘记了自称奴婢。今日主子们明显心情不好,这些得脸的丫鬟也不敢亲昵的称我,一个个都换成了奴婢。
于下人们而言,主子们心情好时,在她们面前称我,无可厚非,心情不好时,这一个字便可能招来祸患。
董玉婷问道:“是因为药中多了这个肉桂,翰哥儿才变成这副模样?”
“正是,肉桂和桂皮相像,这丫头搞混也在情理之中。肉桂的药性比桂皮猛多了,公子身体正虚弱,不易于这类猛药,便给他开了桂皮,至于这肉桂从何而来,我也不得而知。”大夫淡淡说道,他见惯了府邸的阴私一事,而让他如今还能好好的为这些贵人诊病,除了他医术高明,还有他嘴巴牢靠的原因。
王妈妈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还敢狡辩!”
丫鬟面色通红:“真的不是......奴婢......咳咳!”
“秀莲。”老太太瞥了王妈妈一眼,只一眼,王妈妈便退了下去,垂手站到老太太身后。
这大夫还在这儿,做这些事只会丢尽李家的脸面。
“秦大夫,今日多谢你了。”
元香从袖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交给了秦大夫。
他也不推拒,顺从的收进怀中,他估摸着荷包的重量,大概得有五十两,给这般多,定然是包含了封口的费用。
秦大夫拱手道:“老太太,明日我再来看贵公子。”
不必吩咐,元香便主动送他出去。老太太看在眼中,不觉点头,王妈妈到底是老了,随着她在府中关系日益错综复杂,当初一腔只为自己的心,恐怕也长出了分枝。
董玉婷走到跪在地上的丫鬟面前:“你是给二公子熬药的丫鬟,若不是你这儿出现了问题,还能是谁?”
丫鬟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想将怀疑推到其他人身上,可是不敢,最终就变为了嘴边的一句:“真的不是奴婢......”
下人们各司其职,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绝不会去屋里打扫,端茶倒水的,不会站门口通报传事,去厨房端饭食的,不会管着主子的衣物首饰。
熬药的丫鬟既领了这个活儿,其余事就轮不到她做。
“你好好想想,你熬药的这期间,还有没有人接近过药炉?”董玉婷领着她去思考,“你可想清楚了,这是在救你自己。”
丫鬟脸上的冷汗混杂着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空白的大脑在董玉婷的话语中逐渐回忆起事情,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喊道:“有,有,奴婢给公子熬药的时候,肚子突然很痛,就让厨房的桃衣帮奴婢看了下炉子!”
老太太眼神微冷,指了一名丫鬟即刻去厨房把那名叫“桃衣”的丫鬟给带过来。
王妈妈愣了一下,元香在这儿也就罢了,可她不在这儿,老太太都不愿指自己去做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