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涂闻感受到某种深深的无力感向他席卷而来,包裹着他的全身,侵蚀着他的意识。他想过自己与程深见面的无数种方式,万万没想到是最糟糕的这种。
都说年年复年年,四时四景常相同,但涂闻觉得,今年的秋天,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惠风和畅了。
天色已晚,他看着眼前熟悉又因长时间未见而陌生的人,昏了头,混了神。
眼下这种情况,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少年了。虽然涂闻相比程深来说要矮一点,但总归来说,两人都是个高个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确实有点突兀。
好在这个点倒没什么人出来溜达。
在气氛尴尬的一瞬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带着声音飞过来:“程哥,你在这啊,你还好吧。”
程深慌张跑出去后,宋怀是越想越不对劲,就凭他认识程深这几年也知道,他程哥的脸上就没露出这样慌张的神情,想想有些放心不下,便随便嘱托了剩下人中看起来清醒的一个,就跟出去了。
程深看了看宋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他说了句:“不是让你先留在那吗?”
宋怀挠了挠头,笑着说:“这还不是放心不下你。”宋怀眼神顺着程深的胳膊往下移,看着程深跟对面这个小服务员拉着手,一头雾水,看了看程深:“程哥...你两这是...?”
涂闻本来脸皮就薄,想着这样拉着也不是什么办法,便悄摸着把被程深拉着的手往回缩。程深感觉到手里手有了回退的意思,稍微用了点力,不容抗拒般地把刚刚准备逃脱的手往回拉。
宋怀又不是瞎子,两人这细微的动作,他也都看在眼里,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好兄弟吵架了,便和气地说道:“程哥,这是你旧相识啊,我还当什么事呢,有话好好说,要不给你两找个地方坐下谈谈?”
知道他是误会了,涂闻也没做解释。
旧相识就旧相识,总不能说是他两是旧情人吧。
程深似乎觉得宋怀的提议倒是不错,既然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那不如先找个地方坐着好好叙叙旧。于是便转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宝贝,不介意跟我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涂闻说到底还是习惯了这个叫法,但毕竟有外人在,神情不免得有些变化,甚至嘴角还抽了一下,对着程深说:“瞎叫什么。”接着又说:“我还要上班。”
程深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他必须得问出个所以然,便说道:“简单,我等你下班,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叙。”后面几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宋怀在这里站着,听两人说话的语气,尤其是程深的语气,他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具体哪怪。
但看两人接下来也有事情要做,便非常有眼力见的先跑回歌厅包厢了。
涂闻本以为程深只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而已,毕竟这个店里不消费的话,也不能随便多占用一个包厢。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程深本身就是这里的Vip,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手一挥,又开了个包夜包厢,硬是等到了自己下班。
“涂闻,别耍小聪明,你跑不掉的。”这是程深走的时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
涂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想下班过,但千不想万不想,下班点还是如约而至,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劫难逃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程深说的包厢。
“吱呀”一声,包厢的门被缓缓被推开。
一进门就看到程深双臂环抱顺着门的方向看,挑着眉笑了笑说:“还挺准时。”
他没理睬他,自顾着走进来,找了个距离他相对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程深看到后,把环抱的双手放下,往涂闻的方向挪了挪,又把手搭在涂闻肩上说:“几年不见,怎么还生疏了。”
黑黢黢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毕竟不是来唱歌聚会的,墙上挂的大屏幕也没开,涂闻看不太清程深的表情,只是说道:“几年不见,你怎么跟流氓一样了?”
说完这话,程深也没个反应,他还以为给人弄生气了,但转念又想生气正好,说不定能先放自己走。谁知,对方却摇摇头说了句:“那没办法,我看到你后就自动变成流氓了。”
程深也不想闹涂闻了,手也从涂闻肩放了下来,低声唤道:“涂闻。”
“嗯。”
“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没有。”
没有不告而别......我明明写了信......涂闻这么想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躲我这么久,总得有个原因吧。”程深问道。
“没有。”不是敷衍,是真的不能说。
很显然,两次敷衍式的回答让程深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带有一丝警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并开口道:“涂闻。”
或许是觉得好好说话不起什么作用,照这样下去,可能一晚上都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下一秒,涂闻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擒住,手被压着反扣在墙上,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他隐隐约约闻到了程深身上的酒香味,缓缓流露,浓烈而炽烈。
程深继续用危险的语气说道:“看着我。”
其实不用他说,就这奇怪的姿势,涂闻想不抬头都难,他被迫伸长脖子昂起头,与此时压着他的人四目相对。他看着程深,已经没有今天晚上刚开始看见他那样,含有一丝怯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