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董争就这性子,不高兴的事全挂在脸上,任性惯了,从不给人面子,也就是他俩一路走过来,自己才能忍受他的性子,要是他去别的公司上班,早就被开了八百回。
肖正乔没想到的是,董争还可以更不给面子。
他冷笑一声:“不想说话其实可以不说的,没话说也可以不说的。”
肖正乔:“……”
董争:“不过,确实有事找你,是想向你觐见。”
肖正乔听得出董争语气里的嘲弄,从鼻孔里哼了声:“嗯。”
董争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建议你办公室门口再设一道安检,还得配俩身强力壮的保安。”
电梯叮地一声,董争毫不留恋走出电梯,再朝空气翻了个白眼,独留肖正乔一人在电梯里气到浑身起静电。
董争怼了肖正乔气后顺了些,到餐厅后走进包间,看到那么大一张几乎可以坐20个人、直径差不多三米的大圆桌和孤零零的两张椅子陷入了沉思,脑子里回荡的是服务员那句:8人的包间有点大。
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怎么舍得用那么大一块地做8人包间。
董争:“你确定这是8人包间?”
服务员正是刚才接他电话帮他预定的服务员:“对的,先生,你看,这两把椅子要怎么摆?”
董争也不知道要怎么摆,摆对面的哈讲话估计得喊,摆在一起的话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份上。
董争思考了片刻说:“摆面对面,然后给我们配个对讲机。”
服务员终于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我帮您再看看,现在有没有新的包间空出来。”
董争:“非常感谢。”
遗憾的是,并没有空出的包间,甚至连大厅都没了座位,董争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服务员:“先生,现在点菜吗?”
董争:“菜单给我,先等会儿点。”
服务员:“这边照例给您送一扎乌梅汁,您看可以吗?”
董争:“好的,谢谢。”
这家餐厅的老板很细心,记得顾客每个小偏好,董争来这儿吃饭几乎每次都点乌梅汁,后来乌梅汁就成了赠送给他的饮品。
董争给人发微信。
【到哪里了?】
董争无比庆幸认了个表亲,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沈刨工:【堵车。】
董争:【不着急。】
其实没有堵车,沈夺只是在东西奔波横穿S市。
董争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沈夺还没来。
但他并不生气,他只是找个借口转移一下注意力,暂时逃避胆怯和不安,而沈夺正好出现而已。
从工作室里出来换了个环境后董争无比地放松,包厢里的软椅很舒服,空调温度正好,放着舒缓的音乐,服务员帮他泡了一壶他最喜欢的茉莉花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但他忘了他是个极易睡着的体质,加上身体极度疲惫,此时又极度放松,没过几分钟,他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沈夺赶到包间时,太阳已经西沉,城市华灯初上。
而那个说要请他吃饭的人靠着椅子睡着了,睡得歪歪扭扭的,都快要从椅子上滑下来了,估计已经睡了很久。
服务员声音压得很低:“先生,就这个包间。”
沈夺看着这个三米大圆桌,又看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生怕他不相信一般,又强调了一遍:“先生,真的是这个包间。”
沈夺点了下头:“好。”
服务员:“点菜吗?”
沈夺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董争睡得很安静,但眉头皱着,似乎不高兴,睫毛很长,也盖不住乌青的眼底。
沈夺看着他,轻轻拉开椅子,不料董争动了下,沈夺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
董争呼吸急促,眉头皱得更深了,嘴巴微微张着,整个人看起来很紧张,似乎在做噩梦。
他的梦里应该很痛苦,嘴角向下瘪,抽抽搭搭,很用力,却没办法哭出声。
沈夺正想着把他从梦魇中拖出来,他猛然一惊,整个人重心不稳,咚一声,从椅子上跌下去。
咚一声闷响,董争跌倒了地上,伴着哽咽一声惊呼:“不要啊——妈——”
凳子摇摇晃晃,竟没跌下去。
沈夺松了口气。
某人睡是真爱睡,摔也真爱摔。
董争仰躺在地上,睁开眼,脑子一片空白,在梦里用力哭喊却流不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唰唰从眼角流下来。
他看着嵌入天花板的射灯,想起医生帮他拆眼睛纱布的那天。
他终于看得到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爸妈了。
董争安静地躺在地上,耳边回荡着梦中父母凄厉无助的声音,他沉沦在梦境中难以脱身。
天花板的射光灯被一只大手挡住,灯光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光给他修长有力的手臂镀上了好看的轮廓。
这是他第二次伸手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他的手的影子正好贴着董争的侧脸,像轻抚着董争的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