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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了,想起被你遗忘的姓名了么?”这么说听起来有些怪异的幽怨。
说出口后,黑川伊佐那显然才意识到,他沉默了片刻,握住椅凳,一只手就把月城夜梨连椅带人转过来。
青年的样貌很好辨认,就算他不说自己是谁、即便是十多年后,月城夜梨还是能够一眼识别。
银白的发如月光般披在他的后颈,额前独留一缕发丝,坠在深深的眼瞳前。
月城夜梨已经不能从现在的黑川伊佐眼中看见那顶挂在大厅的长水晶吊灯了。
那些灯光在同月城夜梨视线相触时明明灭灭,最终黯淡。
“黑川伊佐那。”
青年两手扣着椅背,俯身的动作一顿,又听面前神色淡薄的女性补上句。
“我从来没忘记你。”
月城夜梨没问,鹤蝶也没说。她确实没想到,多年后鹤蝶依然跟在黑川伊佐那身后。
不过也是,若没黑川伊佐那鹤蝶怎么会来梵天,他根本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黑川伊佐那眼底闪过一丝波动,转瞬即逝,“好听的话留着下地狱再说吧。”
他把枪抵在月城夜梨下颚处。
能来顶层,说明黑川伊佐那至少有个干部及以上的职位。
月城夜梨:“你没有资格私自处置我。”
“哦?”黑川伊佐那眯起眼睛,单手打开保险栓。
月城夜梨继续头脑风暴,在不说出点有用的话今天怕是真要折了。
“我能为组织带来更大的利益,根据九井大人对我能力的评估,我还有用处。”
明白糊弄不了机场的事,月城夜梨坦言,“我是接了其他工作,但这和并未与梵天涉及的领域有重合,罪不至死。”
月城夜梨确是在意大利的暗网上接了个任务,为了落地后能迅速如水入海般藏好,她买了个活跃的账号又做了假身份。
当然假身份这件事只要她本人没去找接头人,梵天是查不出来的。
黑川伊佐那的枪没动,大门却缓缓打开,他没什么反应,唯睇望去。
梵天的顶层绝不可能被攻破,来得自然是相识的人。
但黑川伊佐那挡得严实,月城夜梨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见一道含笑的嗓音响起,“伊佐那,夜梨是我的部下,招呼都没打声就把她绑了…不太好吧。”
灰谷兰整理着领口走过来,稳健的步伐听不出刚才生死时速跑过一长串走廊的人是谁。
“她刚才说得都是真的,任务九井已经查到了,只是提供网站攻击的服务、那家私企和梵天也没有利益关联。”
而且还是家拖欠工资,签订不平等协议书的缺德公司。
月城夜梨见打工人给她发来字字泣血的的消息,感同身受得拳头硬了。
黑川伊佐那的手指都没按在扳机上。
正如九井一和灰谷兰所说的,月城夜梨还有用处。
但更多的……
是听闻隔壁的福利院付诸一炬,总来妨碍他和鹤蝶的那个野猫般的女孩不知生死、
几个月后,佐野真一郎被入室抢劫的盗贼击中头部,死于颅脑外伤、
后山的小土包从一个变成两个,左边的生死不明,右边的死了却去不了葬礼、
从那天起,就一直萦绕在周身的,那份沉甸甸阴雨似的潮湿累赘。
黑川伊佐那看不见,但能切实感受到它如影随形,牵缠不休。
一脚踹翻了土堆,黑川伊佐那在鹤蝶的错愕中弯下腰,又拔出插结实的墓碑。
抡起胳膊奋力一掷。
刻有[小夜梨]的石条沿着抛物线落入湖里,咕咚一声泛开圈圈波纹。
黑川伊佐那注视着水面直到它完全恢复平静。
奄奄一息的弃犬昂起头颅朝着虚妄望去,裂眦嚼齿想要证明自己还能留下来什么,便义无反顾扎入。
露出点别的表情吧,别让他看上去太可笑了……
青年松开手,枪掉在月城夜梨的腿上。
见黑川伊佐那背过身,灰谷兰上前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月城夜梨身上的绑绳。
黑川伊佐那:“要不要留下她,就让首领来定夺吧。”
闻言,灰谷兰扶着月城夜梨的手臂紧了紧。
只见对着落地窗,始终没动静的椅背嘎吱一声悠悠转过来。
灰谷兰的手被身旁的人抓住,他方还起伏的情绪给月城夜梨亲昵的举动舒缓下来。
“夜梨…”
侧过脸,灰谷兰安抚的话语尚未开口,却看见月城夜梨额角沁出的汗珠。
连被枪指着都没改色的女人双眼睖睁,黑色的瞳孔不断扩张。
无意识想要握住些什么,月城夜梨发着抖。
她看着窝在椅子里的青年,喃喃道,“佐野…真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