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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张华郭展齐作保,张茂得入郡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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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氏笑着打量司马毗。往日这孩子来府里,总做儒生打扮,今日却着一身利落的紫绮锦缘劲装,头梳楚髽发,散于耳后。他本就生得风流俊致,如今做这般武士装扮,又平添了几分英气。

小郭氏道:“几日不见,阿毗似乎又长高了!”

司马毗笑答:“许是近日多陪成都王骑射故。”

小郭氏赞许地点头,成都王乃今上幼弟,文武全才,是宗室年轻人中的翘楚。司马毗能与成都王交好,可见也是有能耐的。

裴妃问起裴憬和裴妍兄妹:“大郎和元娘在读书?”

小郭氏摇头:“近日事忙,葑老给他二人放了几日假。”又对司马毗道:“阿毗可去前院找阿憬,阿妍一会也过去的。”

司马毗得令,从善如流地告退。他宁愿找傻子聊天,也不想在这里听两个女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何况,他也有事要问裴妍。

司马毗到裴憬的小院门口时,正遇上裴妍。

他眼前一亮,一把拽住她的袖口拐到墙角:“阿妍此去可遇上挚神仙?他怎么说?”

裴妍看了眼身后的院门,嗤道:“急什么,进去聊呀!”

司马毗摇头,解释道:“阿憬口无遮拦惯了,阿睿托我的事,总不好对外人道。”

裴妍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的哥哥,狠狠白了他一眼,拉回自己的蝴蝶袖,拿乔道:“你好意思问,挚神仙我倒是遇上了,可人家言,‘欲想求问他人命数,需得那人生辰八字’,你可有给过我这个?”

“这……”司马毗扶额,他哪里知道算个命还要这些?

“故而,神仙没问成?”

见他眉头拧成八字,裴妍才得意洋洋道:“哄你呢!幸不辱命!挚神仙说……”

她将那日挚虞讲的依样画葫芦地给司马毗复述了一遍。

“江东啊……”司马毗沉吟,他长裴妍四岁,又多与宗室里的同龄诸侯交游,对朝中形势虽不若长辈明了,到底想得多些。江左虽远,但对于司马睿这个无父无权的琅琊王而言,或许真是个好去处。

他按下思量,安抚地拍拍裴妍的小脑袋,赞道:“就知道我家阿妍能成事。”

裴妍最忌讳别人拍她头了。她捂着自己的双丫鬟抗议:“不许拍,乱了头发不说,还长不高呢!”

司马毗笑着摇头。里屋的裴憬听到动静,已然迎了出来。

司马毗是亲戚里少有的不嫌他愚笨,愿意带着他交游的人,因而他对司马毗亦颇为亲近,迫不及待地想与之分享自己招伴当的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裴憬在内室绘声绘色地从神医皇甫严处讲起。一个亭侯招伴当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可招的是前征西军司的三品大员张轨之子,倒让司马毗有些诧异。

张轨其人京中听过的人不多,可司马毗算是一个。东海王与先扶风王交情不错,扶风王生前与东海王的信件中,常提到手下的得力干将——张轨。

司马毗作为家中嫡长子,自九岁起便在父亲案头帮忙处理庶务,扶风王的信件自是经过他手的。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悍将,竟也会行攀龙附凤之事,将幼子送来裴家当清客。

司马毗皱眉,知微而见著,可见京城形势不容乐观,想来这也是父亲急着回封地的原因所在。只可惜阿母贪恋京都繁华,又与祖母不睦,不肯随阿父就国……

裴妍见司马毗茶杯半举,皱着眉头不语,奇道:“阿毗哥怎么自进门起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裴憬马大哈地拍着司马毗肩头:“阿毗可是也想要伴当了?回头我和阿妍跟王妃姑姑敲敲边鼓……”

司马毗看着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却仍眸若稚子的裴憬,还有姝色初显却尚未长成的裴妍,自嘲一笑。多思多忧,若能做个痴子,或许真没那么多烦心事。

另一厢,裴妃也对张轨献子自保的事诧异。她没听说过张轨,但散骑常侍的品秩做不了假,她感叹:“时局多艰,竟将人生生逼至此。”

“阿姊慎言!”小郭氏立刻打断她,谨慎地看了眼外面。

裴妃嗤笑饮茶,眸中尽是讥嘲。贾后这些年倒行逆施,对宗室诸侯多有打压。如今,借着发作三杨,更是牵连甚广,其中不乏能臣武将。哼,就凭她这个玩法,先帝留下的太平江山,能维持多久!她倒想看看,这个□□会有何下场!

不多时,有下人禀报,道是裴憬院中传了膳。

小郭氏笑道:“定是阿妍叫的,早先她跟我说过,新研究了一道菜式,要请阿毗尝尝。”

裴妃素来中意裴妍,满意地点头:“还是阿妍有心,阿毗又有口福了。”

两位夫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花厅外突然起了阵大风,烈风卷着残梅自门挡处扑朔着漏了进来。

裴妃搁下手中茶盅,只觉鼻端一股梅香若隐若现,将她腹中的浊气荡尽,人也平复下来——嗨,她们东海国离京万里,又不似楚王那般爱搅合是非,皇后再要抓人泄愤,也抓不到她家头上!她过好自家小日子就是,管别人死活呢!

……

给裴憬找伴当的事算是下了定论。

裴憬生怕嫡母后悔,近段时日异常乖顺,据院子里的婢女小厮回报,他不仅不再乱发脾气,还自觉地捧起家塾先生裴葑布置的经义来,虽说没甚进益,但到底样子摆了出来。

小郭氏暗暗舒口气,这小祖宗肯听话,不胡闹就好。至于读书,小郭氏摇头,不做个睁眼瞎就行,谁指望一个痴子能做大儒!

为安抚长房,裴頠对侄儿找伴当的事不可谓不重视。

准备了一旬后,裴頠特意在下一个旬休前呈上拜帖,亲自携裴憬及裴崇、裴该登门造访散骑常侍张轨,给足了这位三品武官的面子。

张家祖产多在凉州,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只有一处不大的宅院。

这日,得了信的张轨早早领了长子张寔、二子张茂在正门处等候。

或许是为了迎合裴頠,张轨今日做儒生打扮,对襟大领,围腰广袖,戴笼冠、踩木屐。不说他的出身,只以为是哪里来的夫子。

论年纪,张轨其实比裴頠大不了几岁,但他赋闲之前,长年在关外吃沙子,风餐露宿的,和养尊处优的裴頠相比,竟跟老了一辈似的。

裴頠初见张轨一家,只见一个高大的儒生携两个清隽的郎君向自己迎来,不知是晨光所致还是怎的,他突然眼前一花,只觉父子三人背后金光耀眼,刹那间张府的蓬门前隐有龙气蒸腾。

张轨龙行虎步,几息就到了裴頠跟前。

裴頠赶紧定神,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来人,越看越觉心惊——此人虽作儒生装扮,却眉高耳大,龙威燕颔,神清气足,面相极贵,尽有化龙之貌!

世人只道王衍善相面,却不知裴頠亦略通此道。

他心里震惊非常,暗道,区区一个三品赋闲武官,何来的帝王之气?

再看张轨身后的二位郎君,皆隐有卧龙伏虎之态。

裴頠更觉怪耶,何以一家父子三人皆出人君之相?

荒谬!

他只当自己眼花,赶紧按下不表,神色如常地与来人拱手作揖。

入张府后,子侄辈由张家大郎君张寔做主,请入花厅饮茶。裴頠则被张轨请入书房密谈。

裴頠是出了名的有雅量,家学渊源深厚,见识高远,博古通今。

张轨虽早年投笔从戎,却也是儒生出身,文雅端庄,深通孔孟。二人又都是崇尚办实事的,相谈半日,竟有相见恨晚之感。之前张华对张轨盛赞有加,裴頠还有所怀疑,如今,竟是觉得张华的评价太保守了些——张轨真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大才!

二人促膝密谈大半日,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竟是到了下半晌。晚饭自然也是在张府用的。

张轨的父母妻室都在凉州,长女已经出嫁,长子张寔还没有成亲,是以偌大的张府并没有正头女眷需要回避。于是张轨直接命人在内室摆了宴。

席上,裴张两家,无论长辈还是小辈,一方诚意结交,一方有意攀附,相谈甚欢。

尤其张家二子,很得裴頠赏识。

长子张寔比裴憬略大两岁,弱冠的年纪,言谈举止、人情往来却极有章法。

张茂在一众儿郎里年龄最小,却毫不怯场,面对裴頠的考察,议论谈吐言必有物,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裴頠对张轨的两个儿子都很满意。他对张茂做裴憬的伴读其实是有几分惋惜的,毕竟这样的佳儿,做太子伴读也使得。自家侄子什么水准,他也深知。

可是,人心总是偏的,他一面惋惜一面想着,阿憬身边有张茂扶持,说不定真能有所进益呢?天子当初也是什么都不会,可自从张华任司空、陈准任侍中、自己当了国子监祭酒后,天子在他们的辅佐下,也渐渐懂得一些浅显的道理,不是贾后能随意糊弄的了。由此可见,良臣是多么重要。

为了弥补张家,裴頠决定做出些补偿。

酒过三巡,裴頠故意问张轨:“某观大郎君学尚明查,龙章凤姿,不知中正几品?起家何职?”

张轨眯眼抚须,就等你这句话哪……

三个月后,张家大郎君张寔由安定郡中正以二品系资,举秀才,授中书通事舍人。

这件事迅速在士族中引起轰动。

毕竟,以安定张氏的门第能灼然二品,起家直入中枢,实属罕见。

由此,京洛的世家圈都知道了这位新起之秀——张寔,连带着张寔之父张轨、弟张茂也受到广泛关注。

张轨深知,这既是裴頠的拉拢,也是在向他展示河东裴氏的实力,因此,对于入了裴府的幼子张茂,更加放心了。

当然,这是后话。

如今的张茂,正在裴府外院、裴憬隔壁的小院里,有些无奈地看着婢女里里外外地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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