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把所有人整理出来的、有用的物资堆放在一起，分成三份，给两人塞了同等份量的食物和水。

“这些对我而言太多了。”盖文把自己那份分出一大半，“我只要这么点就足够，其他的大家分了吧，省得浪费。”

黎昭瞥一眼他分出的食物，没有饼干巧克力，只剩下能量饮料，看起来完全吃不饱。

“你不想要吃的，想要什么？”黎昭问。

盖文犹豫一瞬，小声道：“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一条足够长的绳子？”

绳子？黎昭还真有。她翻了翻杂物堆，掏出一根二十米长的粗绳子，盘在一起递给他：“喏。拿着吧。”

盖文道谢收下，神情轻松平静。

“大家辛苦一天，吃饱喝足，各自回打扫的屋子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考虑别的，晚安！”

黎昭手一挥，把拿完物资的帮派成员们赶回去，剩余物资堆放在四楼，随取随用，下次再分。

窗外斜阳渐隐，残红晕染。

不多时，夜色渐浓，明月高悬，皎洁月光洒满漆黑海面，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浪涛拍打岩石的哗啦声回响。

黎昭躺在最高层五楼的单间床铺上，望着窗外发呆。

这里景致很好，俯瞰周围，一览无余。

突然，黎昭目光一凝。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手里拿着一卷绳索的消瘦身影，缓步走出八星帮的大楼，朝浪涛温柔起伏的天堂岛边缘走去。

盖文？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黎昭再次感受他的情绪，平静，坚定，哀伤……

她有点莫名其妙，但不打算坐以待毙，火速穿好外套，推开窗户，从窗口一跃而下，用几个翻滚卸去落地时的重音，悄无声息地跟上盖文的步伐。

盖文走得不紧不慢，年纪大了，走一段路还要喘息着歇一阵。

黎昭跟得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潜伏在他的身后，静待盖文做出行动。

片刻之后，盖文终于走到天堂岛边缘。

崎岖的山石后是冲击石块的浪涛激流，白色泡沫堆积四溅，海风吹得人浑身生冷。

盖文在原地转两圈，找到一块稍细一些的石柱，将绳索一头系在石柱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后一步步贴近山崖，步履坚定从容，虽然谨慎，踏出的步伐却从不迟疑，一直走到了山崖边。

“你要做什么？”黎昭觉得自己再不出现就有点晚了，一边现身，一边几个跳跃落在盖文身旁，“大晚上的，如果你想游出天堂岛，是不是有点迟了？无形障壁可不是吃素的。”

盖文一惊，没想到会见到黎昭，但又很快微笑：“我没打算游过去……我其实只是想淹死自己。起来的时候打扰到您了？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你人都在天堂岛了，怎么又想死？”黎昭扬起眉毛。

“我不确定自己死了之后，异能会扩散到什么程度，也许会随着我的血肉一起生长……但现在，我的异能压制到了D级，我可以确保，它被限制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所以死不死的，也就无所谓了。”

“看来死对你而言是解脱。”

“是的，感谢您的理解，请不要阻止我，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吧。”

“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问题。”黎昭指了指绳索，“你为什么要拿这个？”

盖文低下头，抿起嘴巴：“我担心尸体乱飘，影响大家。用绳子拴着，拉回来就好，不会太麻烦其他人捞尸，或者处理我可能含有病毒的飞溅血肉。”

黎昭扬起眉毛看他：“既然如此，你可以来求助我。”

“什么？”盖文有点迷茫地看着他。

“求我杀了你。”黎昭微笑，犬齿雪白尖锐，使人联想起某些善于撕咬血肉的猛兽，“我很乐意帮忙。”

“可是，诅咒……”

“这你不用管，我能解决，你就一句话，同意不同意！”

“……好，如果杀了我会让你开心一点。”盖文叹息，“杀了我吧，拜托，让我死。我早该死了。”

“如你所愿。”黎昭伸出手，修长手指搭在盖文的后颈上，仿佛一块细密的坚冰，让他情不自禁地抖颤了一瞬：“最后，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把异能的瘟疫毒素全部集中在心脏。”

盖文轻声说，“我死亡之后，你把我的心剖出来，用密封的罐子装它。将它丢掷出去，它会猛然爆裂开来，摧毁百米内的一切生命，一分钟后毒素失去活性。这是我送给你和这个世界最后一件没有价值的礼物……谢谢你。”

黎昭点点头：“不客气。永别了，盖文。”

喀。

她平静地、干脆利索地拧断了盖文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