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
容珞倚靠着榻,翻阅几页账本后就泛了困意,把账本放置在桌面上,浅浅小憩。
待她醒来时,已是夕阳余晖。
翠宝将海棠花画裱好后,挂在走廊的尽头,容珞去用晚膳正好看到。
翌日清早。
面带淤青的齐王来到凤阳宫,昨日收到容珞的信,他整夜没睡好,最后还是忍不住来此。
那份信里满满皆是她的斥责和拒绝他的情意,同时更让他不要为难沈阙。
齐王反应过来,原来长公主小姑姑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也对,他从不掩饰示好。
容珞并没有出来见他,等到中午齐王才失落离开。
齐王行事太张扬,只考虑他的一时情绪,明知容珞婚事已定,是想让人说得不清白?
她写这信骂他,也是为了她自己,以免以后多出什么子虚乌有的传言。
诗画宴,每年季春时节,京中各世家之间会举办一场赏花品茗,赋诗作画,内容围绕春日的宴会。
容珞极少赴宴,年年不是在寿明宫孝顺太后,就是在自己宫里弄花草,太后不会让她赴宴,加上她本就躲着这种场合。
到了诗画宴这天。
容珞正在着装,屏风之外,保顺说东宫来了人,请她去念云居。这一去,就要对林初瑶失约。
容珞轻轻思忖。
这么多日,太子都未曾稍句话给她,来了人也是为同她私会,似乎相见时他才会显得柔情,而情欲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方式。
照莹犹犹豫豫,想着看来诗画宴是去不成了。
谁知容珞开了口,对外面的保顺道:“不去,你告诉太子,改日吧。”
令人意料不及的回答。
保顺愣了一愣,“可是……”
里头打断他:“不去。”
保顺只能就此退出房间。
自打长公主备婚,凤阳宫常来外人,太子和长公主近半个月都没见一面。
难得太子殿下寻了个诗画宴的时间,长公主怎说不见就不见。
屏风隔断视线。
容珞已穿上宫女的衣装,照莹正给她的面颊上点上雀斑,但依旧掩不住这张好看的容颜。
照莹担忧道:“这样没问题吗。”
容珞是偷偷出宫,也是偷偷赴宴。
王尚仪此前说过,不可随意出宫,诗画宴本就是为京中世家子弟和贵女相互引见的宴会,她肯定是不可去的。
“没问题。”
容珞说:“这种场合我去得少,识得我的人不多。”
照莹心里直嘀咕,她说的是太子殿下那边没问题吗,主子没去见他,若是殿下生了气可怎么好。
容珞则思忖着,
之前江皇后劝说太子在诗画宴赏林初瑶的作画,不会撞见太子吧,只能躲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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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傅德高望重,对诗画颇有研究,诗画宴便是设在他的府上。
偷偷出了宫,容珞和照莹直奔宋府。虽是宫女装扮,但好在林初瑶有赠她请贴,进门时没被拦下。
宴会正是入场时,花园亭间座位上已有许多人在交谈诗词,园里花开得正艳。
容珞沿着水榭花园走了一圈,没见到林初瑶,想来是还没有进府。
于是去席位上吃点糕酥,旁边有人见她宫女衣裳,正要说她是下人偷吃,容珞不开心地放下糕酥,低着脑袋离开。
等走远,她倒要看看是谁管她吃糕酥,一会儿过去踩他的脚。
看到了。
是个认识的人,平阳侯程孟眠。
容珞不想惹他。
好的,这口气她憋回去了。
待到时候差不多,容珞才见到林初瑶抱着几卷画入场,众人都顺势看了过去。
作为江皇后看中的太子妃人选,林初瑶无疑是宴会上最引人瞩目的。
左右都在窃窃私语,暗暗对她评说,“民间女子而已,仗着江皇后赏识她的画,太子殿下不一定选她呢。”
容珞轻蹙眉,并不喜欢这些轻视人的话。
璟朝皇室的祖训,皇储的妻妾应多采之良女,但并不是世家女不能入选,萧太后的出身就是世家贵女。
不过,看江皇后的意思,太子妃的人选想来是要选家世凡庸的民间女。
有人问:“太子殿下会来赴宴吧。”
“上元节龙凤楼鉴诗,太子都在场,诗画宴设在太傅府,太子定不会错过。”
听着旁人的交谈,容珞往后退远点,还说什么请她去念云居,他还是得来诗画宴一趟才是。
只盼太子若赴宴,可别瞧见了她,若是他晓得她偷偷来这里,没去见他,怕是要为难她。
林初瑶绕开赋诗作对的席位,正在四处张望,像是在寻她,容珞让照莹去引她过来。
等林初瑶见到容珞,随之一喜。
她说她当起了小宫女,是不是偷偷出宫的,林初瑶还以为容珞会以长公主的身份赴约。
林初瑶的请柬是江皇后赠的,本意想让她和太子在宴会上有所相处,但宴会快开始了,太子都尚未露面。
林初瑶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安排容珞坐下,说等会宴席开始,他们都要鉴赏她的画,她其实还挺紧张的。
在幽州是也有文人墨客鉴赏过她的画,但是京城比幽州繁华得多,人也不一样。
容珞安慰她不必紧张,反正就算画得好,也总会有人会说不好,各花入各眼。
林初瑶说:“长公主安慰人的话真是奇怪,但起了点作用,起码没那么担忧了。”
她挽挽衣袖,站起来。
反正她真正在画的,恐怕京城的每个私房里都有过她的作品。
容珞瞧着林初瑶神采不减的模样,笑了笑。
她视线浅落,瞥见她挽起的衣袖,左臂腕有一片朱红的印记。
顿了顿,感到一丝好奇。
不过她无心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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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江皇后正立于窗棂旁,远望天边景色,云彩翻红,现已至下午时分。
“难得诗画宴。”
她无奈一叹,转过身:“宋太傅是你的老师,府上诗画宴,太子该去走动一番。”
殿内的檀桌前,太子举止端雅地用膳,神色自若地放下白玉筷子。
他话语循循:“不久便是雨季,南方每年都要忙着固堤防决,实在空闲不下来,老师他会理解的。”
江皇后不免怨言:“你父皇真是的,事事都交于你审批,他自己做了几年甩手掌柜,偏还抬举萧家处处和你作对。”
太子置之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