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自得才是真正的不可置信。
他手指依次从应川指向安有,最后对向自己:“所以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哪里是卖。”应川不满意严自得的说法。
他甚至还给安有做了一个展示的手势,安有很听话,上前一步,乖乖站在他双手框定的范围内,抿着嘴小小地笑。
这不就是在装乖。
装乖可耻。
严自得一眼识破。
他无语,意欲扭头就走,结果被蓬蓬头一把按住。
“这咱金主呢,”蓬蓬头朝他wink一下,“自得员工麻烦稍微忍耐一下。”
严自得遂停,扭过身来和安有大眼瞪小眼。
好吧,其实是因为蓬蓬头力大无穷。
“安有,我们的好同学,今天他是专门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应川晃晃手指,做出撒花状。
安有也跟着点头。
严自得双手抱胸:“噢。”
应川朝他挤挤眼睛,严自得坏心眼问:“胖啊,你眼睛怎么了?”
应川觉得自己兄弟没救了,他清清嗓,继续为安有添加修饰。
“安有,我们的好同学。”
“哼。”严自得冷哼,他又截断应川的话,“谁跟他是同学。”
应川:“哎呀不重要,那我们的好金主行了吧。”
安有举手,他试图为自己反驳:“我只是有钱而已。”
蓬蓬头凑热闹:“我赞同我赞同!大头电玩城第一金主!”
严自得帽檐压得低了又低,他好想遁走。
谁能告诉他究竟场面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应川还在继续:“安有真是个好金主,开车送我过来的时候车速特别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我身体考虑。”
严自得:“…那是因为他车技差。”
安有试图为自己证明:“我直线走得很好。”
严自得:“只要是人直线都走得不错。”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挪开视线欲盖弥彰补充一句:“但你直线走得是稳。”
真心话,严自得想自己是个诚实小子,毕竟他昨天坐过安有的车。
只是挽尊的话说出后他又有些后悔,前一句的事实不可逆转,又干巴巴重复道。
“但你车技的确一般。”
两个但,两个转折,却是N重心情。
山路十八转都没有他心绪绕得弯多。
严自得越说越后悔,眉头皱起,只差堆成小山。
再看一眼粉毛,表情也跟着自己愈发疑惑,到最后又耷拉下来。
蓬蓬头在一旁进行注解:“看见了吗,这叫京剧变脸。”
严自得面无表情抬脚,但下脚小心翼翼,就这么用鞋底摁了一下老板的鞋。
真就一下,轻轻一下,比安有上次飘他巴掌都要轻,谁叫蓬蓬头当的是老板。
安有适时接过来话:“上回不小心把你火箭撞碎了,所以这次给你送一台空陆一体车。”
严自得回绝很果断:“不需要。”
安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依旧自然如初,仿若昨日他和严自得之间并无产生任何罅隙,照旧如此自来熟地将严自得拉入同伴行列。
但严自得却并不觉得自在。
“你不是想上天看看吗?”安有眨巴眨巴眼,似乎有意要将去死和上天两个概念分开,“所以我给你选了这辆车,它还配有最精密的安全系统,能够保证你生命体征。”
简单来说,就是确保严自得不会死。
但很可惜,严自得飞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死。
只是飞天失败,溺水也失败,严自得已经疲惫到连计划下一轮死亡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严自得再次重复道,“没有想上天。”
“只是玩玩而已。”
是了,本该如此。
他没有想上天,没有造火箭,没有想去死,没有遇见安有。
生活本该是如此的不是吗?
本该如此刻板。
周日,他来电玩城打工,应川去上培训班,蓬蓬头依旧探出脑袋向自己问好,他按部就班上班,帮助客人解决问题。下午一点,他下班,回到家里和父母问好,接着进入新一轮的循环。
周而复始,他存活,生活是他脚掌之下的一圈又一圈的圆。
本该是这样的。
而不是现在一行人呆呆地站着,看着他和安有之间滚动着莫名的气氛。
严自得喉咙有些发哽,他低下脑袋,脚尖转向场外,他选择主动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