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好奇,微微靠近他,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来你家吃饭?”
少年身上的肥皂香飘过来,宋筠觉得意外地好闻。
她怕孙老太听到,所以靠秦川比较近,声音也不大,但秦川还是感觉到了少女喷出的气息,丝丝缕缕缠在他的颈边,秦川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他还没回,宋筠又佯装生气地说:“不听奶奶话的坏孩子,哼!”
此时孙老太趔趄一步,吓得秦川赶紧上前扶稳,接下来的路他也就没再放开奶奶的胳膊。
房子不大,三居室。
三人进门后,孙老太对宋筠说:“我有点累了,得先去休息,小川你招待一下小筠啊。”
宋筠回:“好的,您去休息吧。”
“秦川姑姑姑父在店里忙,秦苗苗要上晚自习,家里正好没人,清净。”孙老太说完被护工搀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宋筠在安心饭馆见过秦云凤,她本以为秦川只是在姑姑店里帮忙,没想到他跟姑姑住在一起。秦苗苗应该就是姑姑的女儿吧。
这个三居室住了这么多人啊,也就是说秦川不跟自己的父母住一起吗?
那他的父母在哪里呢?是不要他了吗?还是……
宋筠脑子里不自觉地出现很多个设想,但她哪个都不敢深想。
护工从房间里走出来说:“不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我再去多做一个菜,很快就好啊。”
宋筠说:“谢谢——”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护工笑着说:“我姓张,叫我张婶就行。”
宋筠:“谢谢张婶。”
张婶应下就去厨房了。
秦川给宋筠找出一双拖鞋,一看就是男式的,对她说:“新的,可能大了。”
宋筠低头看了看,深蓝色凉拖,是超市里最普通的款式,应该是秦川买来自己穿的。
秦川见她盯着拖鞋没动,刚想说我再给你找一双合脚的,结果宋筠突然麻利地换了鞋,站起身对他笑:“不大,我喜欢。”
玄关逼仄,二人距离有些近,秦川反射似的往旁边躲了躲,去了客厅。
宋筠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
木质家具一看就上年头了,可整个客厅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陈旧,反而被收拾得整洁干净,给人一种温暖的烟火气。
“给你水。”秦川给她端来一个玻璃杯。
宋筠接过来:“谢谢。”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婶在厨房里忙活晚饭,时不时传来切菜或者锅碗的声音,宋筠竟然体会到了久违的温馨。
此时张婶从厨房里出来,问了句:“对了小宋姑娘,你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吗?”
宋筠惊讶:“张婶,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菜,你怎么知道?”
张婶也笑笑:“我也是猜的,加糖吗?”
“加的加的,我喜欢甜的。”
张婶愉快应下,又顺口问了句:“你要不要跟你父母说一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只见宋筠对着张婶摇了摇头:“不用的张婶,我回家也是一个人。”
秦川端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
后者仍是一脸笑意和轻松:“您做的肯定比外卖好吃。”
张婶做服务行业几十年了,察言观色能力一流,此时哦了一声,笑笑转身又进厨房忙活了。
秦川缓缓收回目光,大拇指摩挲着玻璃杯壁,低眉在思考。
他没有问宋筠为什么回家是一个人,就像宋筠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跟父母住一起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一种稀有的默契吧。
宋筠去了洗手间,秦川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婶出来,说家里酱油没了。
“我去买。”秦川说完穿上鞋就出去了。
张婶看看秦川,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笑着自言自语:“年轻真好啊。”
秦川拎着买好的酱油往家走,因为住的是最里面的单元,行人越来越少,再加上路边那个时亮时不亮的路灯,周围竟显得有些可怖。
可秦川走习惯了,他起早贪黑地训练,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秋风裹着点脱落的树叶吹向他的肩头,就连旁边的四季青里都发出瑟瑟的声音。
秦川不知道在想什么,丝毫没注意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无光,城市像被什么东西罩住一样,憋得喘不过气。
单元楼口应该是有一盏声控灯的,一般隔着十米之内大声走路灯就会亮,可秦川快走到灯底下了,还是一片漆黑。
他没多想,抬脚就往里面走,但一股刺鼻的烟臭味突然钻入鼻腔,秦川身上的肌肉本能收紧,身子往旁边一撤,冷声:“出来。”
他没问是谁,因为他知道是谁。
秦川说完之后,旁边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像是很久没洗泛着油光,脸上也全是胡茬,黑色夹克和一条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牛仔裤。
那人向秦川走了两步,一脸祈求的谄媚笑:“小川啊,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他说着想上前去拍一下秦川的肩膀。
秦川快步侧身躲过,语气狠厉:“别碰我。”
“你这小子,连你老子都敢训!”中年男人收了笑,法令纹深得能夹住纸片,随后又套近乎,“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拿金牌?”
无数黑暗恶心的记忆袭来,秦川没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那中年男人大声哎了一下,想上前拦人,语气也变得不善:“怎么不懂事呢!我跟你说话你得乖乖回答!我是你老子!”
可能是因为抽烟的缘故,男人喊完之后,连着咳了好几下。
秦川看着他,眼里一丝情绪都没有,嘴角扯了一下:“你也配。”
“你!啊——疼死我了!”
中年男人一见秦川这态度,气血上涌,一把抓住秦川的手腕,想把人扯回来。
但秦川早就有防备,快速翻手,紧握住那人的手腕,被动变主动。
男人也不是善茬,终于不再忍耐,爆发了脾气,另一只手对着秦川脸上就是一拳。
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从脸皮往头上涌,秦川抬脚踹向对方的肚子,两手抓着胳膊一拧,男人嘴里哀嚎出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踩到了什么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男人趁机冲上来,跨坐在秦川身上,抬手又给了秦川一拳,嘴里已经开骂了:“你他妈敢打我,自古只有老子打儿子的道理!你跟你妈一样,都他妈的欠揍!”
打斗间秦川的钱包掉在地上,几张红色纸币露出来,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伸手去拿,嘴里还念叨着:“可以啊,居然有这么多钱,我那个老娘又发退休金了?”
秦川刚才摔倒的时候碰到头了,眼前一直发黑,此时终于意识回笼,就见男人拿着自己的钱包起身,匆匆忙忙把钱拿出来胡乱想往口袋里塞。
那是奶奶让他取的退休金,秦川丝毫没犹豫,抄起酱油瓶子就向男人头上抡过去。
楼道很黑,只有惨淡的月光照进来一点点,男人捂着头,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酱油味,让人反胃。
他像个疯狗一样朝秦川扑过来。
就在这时,开门声响起,宋筠抬头就看到了满目狰狞的男人,她几乎是瞬间就把自己手机扔了出去,正中那人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