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刚才看到方悦婷极力要和红毛撇清关系的样子时就猜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主动邀请方悦婷吃饭，还把何大庆赶走了。如果何大庆这个男生在场，方悦婷也不会对她说出真相的。

“他上学期追过我，我没答应，他因为之前跟你有过节，就开始威胁我，让我在学校想办法整你。”方悦婷擦了擦眼泪，“我那天恰好看到你翻保安室所以就揭发了你，结果他说这点惩罚不算什么，非要让我去□□你。”

方悦婷说完立马抬头看宋筠：“我没答应他！我知道那是不对的。”

宋筠点点头稳住她的情绪：“嗯。”

“可是我害怕，我这几天一直睡不着，我害怕他到处乱讲，要是别人都相信了他的谣言，我还怎么活，要是让我父母知道我就完了。”

方悦婷讲了好多话，她情绪不稳定，说的断断续续，但宋筠听明白了。那个红毛手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例如照片或者视频，他只是利用了方悦婷的胆小不断要挟罢了。

其实宋筠最害怕的就是红毛手里是不是有要挟方悦婷的筹码，既然现在确定那人只是虚张声势，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件事在方悦婷心里憋了太久，现在终于有个人可以说出来，仿佛握住她咽喉的手被人拉开，她终于得以喘息。她抬起头看宋筠，眼睛又红又肿：“宋筠，我能求你件事吗？”

“说。”

“你能不能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没问题，你放心吧，”宋筠答应得爽快，随后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又加了句，“何大庆要是敢乱说我打断他的腿。”

方悦婷听完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她对宋筠卸下了心防，再抬头看宋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宋筠，谢谢你。”

宋筠脸上绽出一个温暖的笑：“别跟我客气，快吃快吃，一会儿菜凉了。”

饭馆里只剩她们一桌，周围学生大多在门口点麻辣烫带走吃，所以秦云凤一直在门口忙活。此时得闲回头看了一眼，对秦川说：“那个个子高一点的女生你认识？”

秦云凤说的是宋筠，秦川手里收着钱，嗯了一声。

“一看就是个好姑娘，你看她从进来就一直在安慰她朋友，是个仗义的人。”秦云凤笑笑，“人长得也漂亮，大方又不做作。”

来买麻辣烫的人渐少，秦云凤对秦川说：“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小川你去问问她们还需要什么不需要。”

“好。”

秦川刚走进去，还没开口就听到宋筠对方悦婷说的话。少女的语调平和，却气息很足，给人一种安定的包围感。

“你的恐惧只在你心里，如果你不给它力量，它就会越来越弱。”

此时的宋筠还不知道，她对方悦婷说的这句话被另一个人记了很久很久。

那次之后，方悦婷去十五班找过宋筠几次，宋筠鼓励她要诚实，主动告诉自己的父母，这样父母才能想办法去帮助她，如果她的父母不相信，宋筠愿意给她作证。

又过了一段时间，方悦婷说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她妈妈了，她妈妈并没有像她想象中批评她，而是开始尝试理解她了。最近上下学都是父母接送，红毛也没再骚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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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一中是市重点，虽然是高二，但各科老师已经拿出了对待高考的态度教学生，宋筠偏科严重，尤其是班主任刘兰英的语文，成绩一直在及格线附近徘徊。

可能是经常琢磨歌词，宋筠的作文分数很高，但其他部分就不敢恭维了，刘兰英总说她是不认真，只要稍微努力一定可以提高成绩，每次宋筠都笑得谦虚又乖巧，可出了办公室仍旧是该怎么着怎么着。

刘兰英知道宋筠的家庭情况，她尝试联系过宋明启，但每次都会被接到秘书那里，刘兰英也就放弃了，只能平时自己多督促督促宋筠。

宋筠不知道刘兰英的用心良苦，她的心思最近都在体育场。

一中的体育场有三层，上面两层分别是篮球场和兵乓球场，平时对学生和教职工开放。一楼是冰场，只有训练的学生可以进，在有赛事的时候才对外开放。

上次被罚去体育场打扫卫生，宋筠和清洁工阿姨熟悉了。再加上宋筠平时没事儿就来体育场转悠，就跟这个阿姨更熟络了。

阿姨姓赵，本地人，孩子在隔壁上初中，她就找了个一中的工作，也算是就近照顾。

赵阿姨喜欢宋筠的性子，经常带自己做的饭给宋筠吃，宋筠吃了几次不好意思，赵阿姨说不用放在心上，说宋筠陪她说话就算是回礼了。

宋筠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她本来想带点李姨做的绿豆酥给赵阿姨，但总觉得不是自己做的不够诚恳，于是她头天让李姨教她做，做出来的绿豆酥形状倒是完美，可味道就不敢恭维了。宋筠只得最后带了李姨做的来学校。

这天中午宋筠抱着盒绿豆酥来冰场，她在一楼的休息餐饮室里转了几圈没看到赵阿姨，于是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从吉他盒里拿出把吉他开始练习。

宋筠很少把吉他带到学校，今天放学要去琴行买个琴盒所以就带出来了。

秦川从冰场上下来，刚坐下就感觉右脚踝传来丝丝缕缕的麻意，谈不上疼痛但他知道今天不能再训练了。

昨天他刚去了市中心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脚踝的伤需要时间恢复，建议他最好停止一段时间滑冰训练，虽然他还年轻，身体素质也不错，但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注意的话还是会留下后遗症。

当时秦川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要想接着走滑冰这条路就不能停止训练，冰感不能丢。

医生见他不说话问了句他的家人在哪儿，少年只说了句来不了，医生叹了口气最后嘱咐他：“你要是想坚持训练也可以，但切记不能过量。”

秦川脱了冰鞋放在一旁，手扶着额头休息，他知道他今天不能再训练了，这让他无端起一身烦躁。

就在这时一阵吉他声响起，体育场走廊自带回音效果，放大了音乐声。

弹吉他的人刚开始几下似乎在试音，不久就渐入佳境，秦川平时听的音乐不多，大都是同学都会听的流行歌曲。

他听过吉他，也知道音乐是传递感情的一种方式，但那些流行歌曲里表达的情情爱爱他从来也没产生过共鸣。

他没钻研过音乐，不知道音准和音高，但他本能地被此刻的吉他声吸引住。拨弦的人很认真，每个音，连带着细微的颤动，在此刻寂静的走廊里全都被耳膜清晰捕捉到。

旋律慢慢起来，像是有生命一般飘在空中，钻进秦川的心里。

他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画面，郁山青松，湖面如镜。

不知不觉间，心跳平复了下来，那些关于未来的困扰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音符牵着走动，直到他看到了坐在窗边抱着吉他的宋筠。

初秋的日光照着她半个身子，少女黑色的头发垂下遮住了侧脸，白皙的手指在木质吉他上弹弦，时空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弹奏的人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最后一个音的尾声在空气中散开。

她清脆的声音传来：“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