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中的马车已套好缰绳,要带的箱笼都收拾齐整,因为怕颠簸漏风冷着阿迦,车身用厚毡包裹,里面又浆了一层牛皮纸。不过这车也坐不了多久,等上了船走水路便会松快很多。
然而一切皆是无用功。
屋里的烛火灭了,台阶上细雪积的薄薄一层。陛下启门而出,内侍早已上前为他披上斗篷。
“下雪了。”他声音带着清晨方醒的喑哑,又有纵欲后的餍足。
她跪伏在地,听他金石一样的声音,“姑姑是要去南边还是留在这儿?”
茯苓牙齿发颤,知道南边经营的营生做了大半年的准备他全都知晓了。她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此事皆是小人一人所为,请陛下降罪,放过其他无辜之人。”
宋墨急上前将她扶起,“姑姑快起来,可不敢叫娘子听见。”
“姑姑是姐姐身边人,朕不会处置你。看样子是不去南边了,那就还和从前一样,好好呆在姐姐身边吧。”
“阿迦,陛下...”这个十娘留下的孩子,七娘将她视作珍宝,昨夜起就不在身边了。她扑上前攥住明黄色的袍脚,却只得一句“自有内廷的嬷嬷照顾。”绣着五爪龙的靴子踩过浮雪,这之后数年便似那日苍灰的天幕,让人看不见希望。
“姑姑。”扶光坐起身握住她手。茯苓咽下喉咙里的涩意,轻声道:“我不同七娘走。我身子好着呢,只要七娘记得我在这儿等着你,你也要珍重自己的身子。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替你守着驸马他们。”她重复着,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要这样才能坚持下去。
扶光恼自己惹她伤心,便无有不应的,身子贴上去抱住她,想叫她别哭的那么伤心了。
这时外间突然喧闹起来,茯苓擦了泪,正要去看,妙音冲进来道:“姑姑,走水了!马棚那儿起来的,现下人已经去救火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又跑过来一个仆人,“姑姑!”他喊道:“庄外头来了一队士兵,凶神恶煞的,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