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她惊醒,点头讷讷应是,“正是个大晴天呢......”转而又是忧心,“七娘是不是不舒服。”昨夜里妙音说她又吃酒,天将明才歇下,“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看。”她走到她跟前,牵起她一只手摸温度。
扶光笑了笑,劝慰道:“无事,我就是有些饿了,没力气,突然想吃你做的透花糍了。”
“哎?”她愣了下,随即雀跃道:“这简单,我就去做了来。”
她出去了,心里仍像揣着什么,叫妙音进去陪着。
青雀带了一只纸鸢,说是要扶光陪她一道放。
她道:“我让薛泮给我做的。”
扶光接过纸鸢,做的精美,想是花了不少功夫,她将她鬓角发丝理了理,告诫道:“他如今任北衙少监,想是事务繁忙,以后这些事不要去麻烦他了。”
青雀有些失落,但这话秋水也讲过——薛泮不是早年父亲宫里的内侍了。
扶光带着她院子里去放纸鸢,等到升上去了,她有些累便在阁楼里看她。
纸鸢飞的高,青雀欢呼起来,声都有些哑了。
扶光倚着栏杆,目光顺着线,望向空中纸鸢。天际碧蓝,它展着翅,舒张极了。
风扫过她耳畔的发丝,身上青绿的帔子翻展细小的波浪,“柳娘。”她唤道:“今岁早些去义庄吧。”
“姨姨快看,快看。”青雀在下面喊着
扶光探出身子,懒洋洋地应和她,“见了,见了,飞的太高,线都快不够了。”
皇极殿中,今日早朝毕,退下来的文臣武将尚未来得及离宫,却见一队金吾卫往城外奔去。
众人异道:“这是要做什么?”
“我今日自宣阳坊经过,见有三辆车马出来。那萧氏不是每年开春便要去城外庄子上住上一阵,想来是今早上出发的。陛下这是去送行了?”
“我说今日朝上陛下为何心神不宁,平日奏事皆要细细查问,今日话却少的可怜。“
“到底是心系美人,陛下毕竟年轻啊。”
几人眼风瞥见行来之人,匆匆收声。来人绯衣革带,腰系鱼符,正是新城公主驸马,黄门侍郎,谢珩。
长安城中谁不知当年旧事——那萧氏曾是谢家宗妇,萧谢两家皆是一等一的世族,萧氏容貌极盛,谢珩亦是芝兰玉树,当初二人这桩婚事实为天作之合,然而之后种种谁又能想到。不过陛下如此彰显对萧氏的盛宠,这谢珩也是难熬。
扶光的车马刚行出城,周元祐便骑马追了来。他裹着一身玄色斗篷,到了车前自窗口探进去。
柳娘本是坐在扶光身侧,叫他目光厉扫过来,当即僵硬垂首。
他目光落在扶光冷淡的侧脸上,满头青丝松盘,她脖颈修长,即便这样随意坐着,亦别有气度。
“姐姐气还没消?”
扶光微敛眉,他这话问的讽刺,他以权势迫她,她不过是他掌下玩物,哪里来的气和恼。
半晌无言,柳娘如坐针毡,终于还是周元祐败下阵来,无奈道:“姐姐要去庄子上散心,朕不会拦的,只是突然知道想来送送姐姐......嬷嬷多看顾她身子,别让她病了。“
柳娘忙道:“婢子明白。”
他再看她一眼,眼中复杂,攥紧缰绳又松开,终究不忍逼她太过。
他牵马避开,车马将行之际又被他唤停。
扶光看过去,他下马奔至杏树下折了一枝杏花。他在树下握着花枝浅笑,若非知晓他是帝王,真以为是哪家风流公子。
见她看来,他眼中亮了一瞬,跑过来将花枝给她。
“姐姐再归时,长安的杏花都谢了,姐姐留一枝路上看。”
车马复行,周元祐目送她们远去,直至宋墨上来相劝,他才调转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