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席卷树林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一行人各怀鬼胎,气氛诡异地沉寂下来。
道路泥泞,一行人走走停停,在破晓之前走到了门派。
除了幻妖以外,其他人都灰尘扑扑的,好不狼狈。
其他几名弟子之前也没少在背后说过宿以山的闲话,现下被宿以山救了之后更是无言以对,只是红着脸道谢后告辞。
宿以山对此没什么感想。
点头示意过后,他转身看向萧执。
什么都没说,但萧执明白宿以山没说出来的话。
怎么还不走?
思来想去,萧执咬咬牙拉起宿以山走到一边,还不忘扭头冲着幻妖笑了下。
幻妖回以一笑,看起来懵懂无知。
萧执却不会轻易相信幻妖的表象。
若真的像幻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为什么那魔物会对他那么恭敬?
他必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才能在埋着魔物的村庄上生活。
宿以山被萧执拽的趔趄一下,差不多到了幻妖没法偷听的地方之后,萧执才放开他的手。
“怎么了?”
萧执看着宿以山平静的神色,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是这样,就算察觉到别人对他不怀好意也不为所动,自虐式地一次次被他人伤害而不反抗。
旁人总以为他孤高冷漠,不屑于与别人交往,所以总是孤身一人。
萧执曾经也带着这样的偏见看待宿以山,直到他阴差阳错间开始和宿以山频繁接触,才发现外人的那些评价全是放屁。
孤高冷漠只是不知道如何与旁人相处,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是习惯了。
习惯直面他人的恶意,习惯暗影重重中无时无刻准备刺出的冷箭。
“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想想办法把他打发下去。”
萧执急急忙忙甩下这一句,转身就要去和幻妖对峙。
宿以山手疾眼快,一把拦下萧执。
望着萧执不解的眼神,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起码现在不可以。”
萧执快被他急死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为什么!?等幻妖见到游朝玉就来不及了,没有游朝玉的庇护,你之后可……”
话说到一半,萧执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对于宿以山来说有多伤人,堪堪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没有了游朝玉的庇护,他本身又修为尽失,要怎样在这个对他恶意满满的门派生存?
宿以山听懂了萧执未说完的半句话。
他顿了顿,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转移了话题:“村庄底下的封印不稳,幻妖如今立场不明,如果现在冒然放他回去,只会让百姓承担这些代价。”
萧执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作为朋友,他自然不想让宿以山陷入更差的困境;但作为修真界的一员,他也断不可能放幻妖回去祸害苍生。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眼见萧执面上纠结,宿以山轻叹一口气:“无妨,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执依然眉头紧蹙:“实在不行,你去我那儿凑合两天,你那住所太过偏僻,出个什么事儿都来不及去救你。”
宿以山极清淡地笑了笑:“不必,我能自保。”
萧执拗不过宿以山,只得放弃了先前的想法,转而坚持这几日要在宿以山居所周围看守,宿以山只能由着他去。
在门派前分别后,宿以山转身,与幻妖四目相对。
幻妖眼神清澈,和宿以山视线交错片刻后匆匆分开,转而看向路边的花花草草。
“大门派果真是不一样,这些花草我之前从未见过呢。”
“是吗。”
宿以山淡淡说道。
长阶无数,一眼望不到头,白雾缭绕在半山腰,若是不仔细看路,就很有可能一脚踩空掉到悬崖中。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走吧,我带你去见游朝玉。”
清晨的雾气很重,间或夹杂着还未散去的水汽,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冬日尚未过去,空气都是冷的,吸一口气能一气凉到肺里。
一呼一吸间都有白雾产生,宿以山鼻尖冻得通红,眼尾带着一点凌冽寒意,像是墨水被打翻,红墨长长地拖曳在宣纸上,颇为显眼。
他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鹤氅,加快了脚步。
天阶太长,山头太高,路上的荆从都结了霜,下在地上的雪已经泥泞不堪,有的变成了冰,本就陡峭的路程变得更不好走。
过了许久,宿以山感觉裸露在外的手背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才隐约看到山顶处游朝玉的居所。
寒风料峭,他听见身后传来打喷嚏的声音。
片刻后,宿以山站在殿前台阶上,一时间竟生出了一丝怯意。
幻妖见他不动,好奇探头道:“怎么不进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