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朝玉什么也没想,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要继续往前跑,被人牙子一把抓住了后领,狠狠地朝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他妈还想跑哪儿啊!?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先杀了你!”
头部遭受重击,流下来的血遮挡住视线,游朝玉眼前一片模糊,透过人牙子看到后面的小女孩。
头在地上滚了半圈才停下来,死不瞑目地盯着游朝玉看。
他记得这个小女孩,偷偷给过他半个馒头。
后来无数个夜晚,游朝玉都会做这个噩梦。
那一刻游朝玉放弃了挣扎,任由人牙子像拖死猪一样拖他回去。
季淮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现在想来,游朝玉依然觉得当时的场景和梦一样。
他怎么都挣脱不了的人牙子,季淮随手一剑就让他血溅当场。
白衣胜雪,神色冷淡,就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彼时季淮还不是后来名动天下,人人敬仰的季仙尊。
问玄派也只是个小门派,加上季淮总共也就三个人。
当时季淮就那么淡淡看了他一眼,将剑收回转身欲走,游朝玉一步冲上前死死抱住季淮大腿,说什么也不肯走。
于是他就这样被带回了门派。
大师姐半人半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居所中不出来。二师兄经常下山玩乐,偶尔回来看见他会逗他玩。
整个门派里,也就只有季淮一个人是正经剑修。
季淮也没有主动传授过他们什么,但如果真的对剑道感兴趣,问他什么都会耐心回答。
他就这么在门派里慢慢长大,门派也逐渐扩大,季淮也越来越忙。
等游朝玉意识到自己对季淮的心思异于常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告人的心思一直埋藏于心底,直到季淮死了,种子才破土发芽开始疯狂生长。
他把宿以山带回门派,一直以为两人是各取所需,直到今日才发现宿以山的真心。
游朝玉深呼吸数次,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下。
他心已决,任何事情都不该影响他的决定。
如果有下辈子,他愿意偿命。
整理好思绪后,他唤人进来,让他转告狱差可以把宿以山放了。
……
牢房内。
宿以山还在熟睡中,凤祝明百无聊赖地开始揪地上的干草。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凤祝明抬头,看见是早上翻他白眼的那个狱差。
凤祝明趁此机会,也狠狠翻了个白眼:“狗仗人势的东西,又回来干什么,信不信爷爷我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狱差此时却换了一副脸色,朝着凤祝明弯腰陪笑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不,游掌门下令说你们可以出来了,我就马上过来给你们开锁了嘛。”
凤祝明忽略过狱差那副谄媚的表情,睁大眼睛道:“真的假的,游朝玉让我们出来了?”
那狱差一边开锁一边回答:“小人哪儿敢骗您,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凤祝明闻言放下心来,转头一看,宿以山闭着眼,脸色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苍白。
身上的衣服还挂着大片的血迹,皮肤裸露的地方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凤祝明起身走到宿以山面前,轻轻推了两下:“诶,醒醒,我们能出去了。”
宿以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游朝玉牵着手向前走,宿以山问游朝玉要带他去哪里,游朝玉没回答他。
宿以山心中感到莫名的恐慌,对目的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他拉住游朝玉,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游朝玉停了下来,转过来脸上空白一片,没有五官。
宿以山想逃,却感觉一阵刺痛突然从胸前传来。
他低头,看见一柄剑从他胸口穿过,衣服已经慢慢向外渗出鲜血。
他张口想问游朝玉为什么,却被凤祝明打断,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梦境中的痛楚和恐惧还未全然褪去,宿以山缓了一阵,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在牢房里这几天他清减了不少,本就消瘦的身形如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起来。
凤祝明忍不住担心,扶着宿以山别别扭扭说道:“诶,但凡现在有面镜子,我高低得让你看看咱俩谁更像骷髅。”
宿以山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