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什么呢?洞穴一览无遗,没有所谓的天材地宝,也没有名家之剑,有的只是一场幻境。
硬要说的话,幻境比他先前所经历的更逼真一些,他身处其中渐渐浑然不觉,破解后又觉得像前世的一场梦。
宿以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好继续安心打坐,吸收灵气。
十年前他将剑束之高阁,转而去当医师,错过了十年一次的选拔。
他不甘心。
这十年来风雨无阻,每天都会到院子后面的竹林练剑,不管有多忙,都会雷打不动地练两个时辰。
今年的选拔也马上要开始了,他想通过这次选拔顺利成为内门弟子,认真练剑,此后能与游朝玉并肩前行。
宿以山放下手中树叶,轻轻放入湖中。
树叶飘飘荡荡,即将沉入水中时,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捡了起来。
游朝玉像是被困在一具身体里,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只能看着以前的自己行动。
看着水上倒映出的稚嫩面容,游朝玉有些恍惚。
此时他刚被季淮捡回来不久,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前并不清楚季淮的性格,只发现季淮把他捡回来之后再也没有主动来看过他,他就这么惶恐的在宫殿住下,按照季淮的吩咐每天在树下练剑,却很长时间都没再见过季淮。
后来他才知道季淮那段时间是去除魔了,魔头法力高强,季淮与魔头在血月泉打的昏天暗地,打了三个月才将魔头斩于剑下。
等再次见到季淮时,是一个晚上。
虽然季淮什么也没说,但游朝玉还是决定每天晚上等季淮回来。
他那天睡意朦胧间一睁眼,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季淮。
衣白胜雪,血却大面积地溅在上面,季淮脸上也溅了半边血,连睫毛上都挂着尚未凝固的血,唇色苍白,只能靠剑堪堪支撑身体不倒下,眼神却冷静地看着游朝玉。
游朝玉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手足无措,快被季淮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哭了。
他这只是第二面见师尊,师尊就要死了。
师尊死后,师兄师姐会接纳他吗?他会不会被人欺负,每天都忍辱负重替他们干杂活?
所以游朝玉只是站在那儿不动,跟傻了一样。
季淮转开视线,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季淮一步步从他身边走过,游朝玉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师尊就倒在他面前再也醒不来了。
然后他就感觉有一双手拂过他的头顶。
声线清冷,像冷泉中被经年冲洗的玉:“我没事,睡吧。”
这句话像有什么魔力一样,游朝玉紧绷的神经果真松懈下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天没有白等。
时间一天天过去,游朝玉依然没找到幻境的破解之法。
此时的他已经做了季淮一年的弟子,与师兄师姐渐渐熟络起来,却还是不太敢接近季淮。或许是那日月下的季淮太过可怖,他依然有点害怕季淮。
直到那日季淮让他帮忙去取一件灵物,游朝玉晕头转向的,找也找不见,最后七扭八拐的在尽头看到一座钟,误以为是什么库的打开机关,当头就撞了上去。
那天钟声环绕山峰不绝于耳,不少长老在听见钟声后都大惊失色,以为掌门突然逝世,整个门派都鸡飞狗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把门派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到季淮的尸体。
没错,这座钟只有在掌门去世时才会被敲响。
最后几位长老在后山竹林找到了正在下棋的季淮。
季淮回去后才知道是自己的小徒弟搞出来的祸害,想着那几人上蹿下跳找他到底死了没,小徒弟在他面前低着头扣手,准备迎接责罚。
季淮失声轻笑,连带着羽睫都轻轻颤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游朝玉一时间有些失神。
在他印象里,季淮平日里行动坐卧都像有尺子比划着一样,永远一丝不苟,永远古井无波。
即使自己每日风吹雨打从不间断的练剑,季淮经过时也只会颔首,说一句尚可。
望着季淮灿若星辰的眼眸,那条清晰的界限,不能跨越的界限无形中被抹去。
游朝玉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在心底潜滋暗长。
幻境轰然破碎成千万块,游朝玉眼见季淮生动的样子被逐渐抹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季淮的玉佩。
季淮依然慢慢淡去,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玉佩却仍然紧攥在游朝玉手中。
半晌,游朝玉才动了动,举起眼前的玉佩查看。
这或许就是那人所说的,复活阵法所必须的东西。
幻境地点是那人告诉的,还特意叮嘱要带上宿以山。
不光长相相似,宿以山的生日还和季淮的忌日是同一天,还有其他相似之处,如果两人一同进入梦境,游朝玉就能从梦境中拿到属于季淮的东西,复活法阵必不可少的物品。
之前不能让宿以山受伤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如果受伤就会有灵气泄露,幻境中可能就拿不到季淮的东西。
游朝玉如获至宝,将玉佩小心放在胸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