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昱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好久不曾出现的顾A也在脑海中疯狂地尖叫着。
许久,顾A停了下来。
顾昱按了按太阳穴,扭头看向沈诺,沈诺的瞳孔被那抹黄色浸染,初升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莫名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
顾昱的指尖微颤着,轻轻拽住沈诺的衣角。
好像一旦松手,沈诺就会跟着风四处消散,他将再也找不到他。
日出的震撼在顾昱的心中不过是停留了片刻,顾昱配合地仰头静静看着,长期药物的压制,他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喜怒哀乐。
大多时候,他都是是麻木而又平静的。
海风带着暖意扑打在脸上,顾昱又抬头看了眼沈诺,沈诺一如既往的温润,顾昱的心也跟着跳动了几分。
人类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激素影响着思绪,原始动物的本能又在长期社会化后进化成良心和道德。
顾昱胡乱地想着,也许有些人,是能超越激素的存在,他只需站在那儿,顾昱就不可避免地沉沦。
日出后,他们去吃了生鲜包,顾昱鼓着圆鼓鼓的嘴,沈诺就故意恶趣味地轻轻戳了下,挤在他身边呵呵地笑着。
他们还去了动物园,顾昱喜欢带翅膀的,但却有些害怕爬行动物,可又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只能拉着沈诺在场馆门口来来回回地踱步走着。
顾矜害怕,不打算进去,她靠在树下,怀里抱着个大相机,时不时对准角落里的小花,时不时又偷偷地将镜头对准两人,像极了个偷拍的狗仔。
顾昱犹豫地在手机上打字:“怎么办,我害怕。”
沈诺斜睨了他一眼,靠在墙上,静静等他决定。
笑话,他决定有用吗?
顾昱是个犟小孩,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每次他在问怎么办的时候心里都早已做好了决定,只是有的时候需要某些心理建设罢了。
往常是顾A在他脑海中不断嘀咕,现在有了沈诺,沈诺就莫名其妙地顶替了顾A的存在。
顾昱在手机上嘀嘀咕咕着,沈诺就站在一边等他做好决定。
忽地,顾昱深吸了口气,拉着沈诺往前走了几步。
沈诺也会嫌他烦,但关键时刻还是会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
刚进门的一瞬间,昏黄的灯光,偌大的场馆,顾昱更害怕了,他攥得死死的,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慌乱。
没事的,不就是些爬的嘛。
场馆的温度调的很低,从闷热的室外乍一进去,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不太明亮的灯光混合在泥土风格的展馆中,幽静的树丛被做成装饰物点缀在两旁,隔着厚重而又透亮的玻璃,泛着冷色的鳞片猛然间挤进沈诺的眼中。
沈诺忽地僵硬在原地。
靠!大蟒蛇啊!
在进来之前,沈诺从未想过自己怕蛇,可真正看到的那一瞬间,沈诺定在原地,巨大的恐惧从背后一层一层地升起。
他的双腿愈发沉重,脚步也僵直得不行,但心底多少还记着怕黑的顾昱,他轻轻拍了拍顾昱,嘴边安抚着:“没事没事。”
顾昱适应了幽暗,视线逐渐清明了些,他躲在沈诺身后,用手捂着眼睛,偷偷透过指缝的些许视角往前方瞅去。
哇!蛇欸。
顾昱的心一下子就落在实地,他有些雀跃地往前走了几步,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愈发僵硬。
黄金色的鳞片以一种神秘而又美妙的方式无死角地宣示着动物美学,沈诺瞅着那只悠闲但散着凛冽冷光的瞳孔看了一秒,立马错开视线。
吓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顾昱却又兴奋地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隔着玻璃近距离地朝它打着招呼。
沈诺拼命忍着恐惧,从一遍遍地安抚顾昱变成悄悄地在心底嘀咕。
没事的,沈诺。
沈诺,你别怕。
再往前走几步,是罗列在两边的各种各样的展览柜,不同种类的小蛇在暗黄色的灯光下或蜷缩盘成一团,或缓慢地爬行着。
顾昱拽着沈诺在每一个柜前都看了好几遍,沈诺的脚步愈发虚了起来,被他拽着差点摔倒在顾昱的怀中。
顾昱还想拉着他从另一边再看一遍时,他猛地站住,后知后觉中,他看着眸子胡乱飘着,但就是不看向任何有蛇在的沈诺。
顾昱忽地就反应了过来,呵呵的笑了出来。
清冽透亮的笑声传来,沈诺逐渐缓过神,他冷着脸,捏了捏顾昱的脸蛋,指着旁边那一排的展览归,示意他快去。
没良心的家伙。
顾昱笑得更大声,整个人颤得有些停不下来。
他摇了摇头,拉着沈诺快走了几步,终于走出了这没有尽头的蛇洞。
展馆的灯光暖了一些,两旁陈列的是各种各样的龟类,沈诺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长长地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一溜的虚汗,稳住自己还有些发软的腿,顾昱则站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
沈诺有些恼了,转过身就往前走,但还是不放心,视线有一瞥没一瞥地瞄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