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昱客套地对他笑了笑，淡声询问：“宝宝呢，怎么不接电话？”

刘奕辰压低声音：“他生病了，还在睡。刚才医生来看了说没大事儿，估计是昨天在幼儿园玩得太疯着凉了，等他醒了，再让他给嫂子你打电话。”

边说边将镜头向下调试，仲自清额头贴着退烧贴，肉嘟嘟的小脸烧的泛红，漂亮的眼睛紧闭。

仲子昱不太开心，虽然儿子长大就不讨喜了，但现在还是他的小棉袄。

“奕辰，麻烦你先守着宝宝吧。别的让阿姨来，只是掖被子，喂个水什么的。你好好照顾他，回头我把单子给你签了。”

刘奕辰笑弯了眼睛，飞快地比了个心：“还是嫂子最疼我，我一定一定比我哥做得好，就算自清说想要天上的月亮，现在我也给他摘去！”

他哥防他跟防贼一样，在仲家公司里当高管，还要管着他这里的业务，所有的单子都恨不得经一遍他的手。

不想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倘若是他先来的，一定比他哥做得好，至少不会打压东西左右，铁了心一家独大。

“嫂子，我哥现在怎么样了？他没事儿吧。”

仲子昱笑问：“你希望他好还是希望他不好？”

刘奕辰慌忙道：“嫂子看你说的，我当然是希望我哥好了。他可不能有什么差池，到时候你还不得哭死过去，到时候我和宝宝怎么办呀。”

“是吗。”仲子昱内心嗤笑，“嘉兴他还好，等到明天早上会给他安排手术，在休养几天我们就一起回国。”

一想到刘嘉兴在轮椅上哭天抢地的模样，仲子昱内心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真希望明天快些到来。

刘奕辰帮宝宝把被子掖好，应声道：“那行啊嫂子，等确定时间了我一定去接你。”片刻后，有补充上，“还有我哥。”

“对了，学长这两天注意下快递吧，我给你邮了点东西。”

仲子昱一愣，这倒是前世没有的剧情。

“地址是医院？”

“怎么可能，当然是你留学时的房子啊。”

“那我就先谢谢奕辰了。”

仲子昱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更惊诧了。这座房子是他爸爸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算是他俩的一个秘密。

连他妈都不知道，更何况刘奕辰呢。

刘奕辰就一铁废物，仰仗着他哥混日子。

难不成刘嘉兴早就对他进行过调查？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觉着好笑，纯属小说照进现实。但又透露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感，在黑暗中有只看不见的手缓缓侵入自己的生活，一点点拖着他下沉。

从仲子昱喜欢的风格，偏好的口味，再到无意识的动作，为人处世的习惯……所有种种，刘嘉兴无不契合，十分讨他的欢心。

越想越吓人。

刘奕辰继续喋喋不休，把自己的礼物夸得天花乱坠。

仲子昱不想再和他细说，望着那张和刘嘉兴有几分相像的脸便觉着无比恐惧，简单地寒暄几句后边挂断了电话。

他静静地喘息几秒，然后在手机上搜扭伤脚踝后该做什么。

午夜时分，残月如钩，冷冷得照着海面。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仲子昱得赶到医院去“探望”刘嘉兴。

仲子昱按着手机上一通操作，忙完后彻底安静了。

他沉默一会儿，打开微信想找人来陪陪自己，却卡在了联系人的界面。

不能是和刘嘉兴有关的人，他们相看两厌；不能是自己血亲的妈妈，她永远不会偏向仲子昱；不能是张秘，她已经很累了……

简易的冰袋在脚踝上贴了一阵，仲子昱扔下手机，闭眼静静靠在沙发上，双腿蜷缩着。

不是什么时候便是睡着了。

梦中的景象光怪陆离，扭曲混乱的柯南伯格化怪物，没有脸的楚楚绅士，嘈杂挤压的声音一股脑的挤进耳朵，鲜艳浓郁的色块交织融合，构建出一个扭曲怪异的世界。

——陌生的手机铃声把他吵醒。

仲子昱茫然睁开眼，去看这只响了两三秒的来电。

是当地的手机号。

应该是他老师？

仲子昱抱着尝试的态度拨了回去。

对面几乎是同时接通的，接通后就没有说话，两边沉默以对。

好奇怪。

“Hello ？”

“Who are you ？”

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在仲子昱心里升起，难不成是他……

仲子昱几乎脱口而出安德鲁的名字，转而立刻咽了回去。

当初说分手是他，作践别人感情的也是他，仲子昱有什么资格去叫安德鲁。他们已经是而立之年，彼此有了家庭，就不要再牵扯了。

过去的几年中，他们的早就断完了。

彼此站在对岸，中间是一条比太平洋更难跨越的边界，早有没有心情去说爱呀恨呀。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