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缩回去,只剩他的手停滞在她身侧。
三个人都愣住了。
苏仆延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挠挠头尴尬地笑一笑,打着哈哈辞别两人,带着身后一众大眼瞪小眼的仆从护卫快速走过去。
“……”孙权如同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直直地往下坠。
广陵王也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潜意识的动作伤了这少年脆弱的心。她余光扫了眼周围,没什么人,便伸手想去牵一下他。
孙权瞬间将手抽回去。
“现在牵,不也一样吗?”她有些好笑。
“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孙权原本和她是肩并肩地走,现在低着头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往前走。他感到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耳朵嗡嗡作响,眼前虽看得见,脑子里却并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去。
广陵王看他快步走着,直直地往道旁一棵树撞去,赶紧上前扯住他的袖子。
孙权头也不回,也不说话,用力一甩手挣脱她,扭头回到道上,继续加快脚步走。
“哎,哎!刚才对不住。”广陵王连忙冲上去,一个劲地赔不是。孙权越走越快,她必须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仲谋!仲谋!你不要牵手了吗?”她呼哧呼哧地唤他。
可这少年仿若未闻,无论她说多少个对不起,哄多少句好话,也全不理睬。
广陵王渐渐不吱声了,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去露天宴席的场所就坐。
他们的位置离苏仆延的主位很近,是贵宾之席。两人虽然座位相连并共用同一张长案,却互相离得远远的,仿佛中间隔了堵无形的墙。
大典间,头缠彩巾、身配璎珞彩羽的羌人男女表演着摔跤、射箭、歌舞等传统节目,胡琴胡茄牛皮鼓一齐合奏,响彻原野、撼动云霄。
孙权和广陵王沉默不语,一个只顾吃眼前的奶油酥炒米,一次拈一粒慢慢吃;一个埋头猛吃眼前的辣牛肉干,然后不停地灌奶茶解辣。仆从们捧着木托盒呈上新鲜菜色,端到谁面前就只有谁吃。
一道鲜嫩喷香的羊背子呈放在桌子中央。两人同时去拿,发现对方也伸出手后,又都若无其事地将手缩了回去。直到那热气腾腾的羊肉放凉了,也没人动它一口。
苏仆延端着酒杯走到两人跟前,一名红衣胡姬双手捧酒壶跟在他身旁给宾客们斟酒。
这年轻的乌桓王和孙权用羌语聊了一会儿,期间目光不停瞟向广陵王,同时观察二人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举起酒杯,向广陵王点头致意。
广陵王同他碰过杯,仰头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后,她感慨道:“别后三载,当初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已长成厉害的王了!”
孙权竖起耳朵,扯起一边嘴角冷笑着,在旁边注视这两个人。
苏仆延脸上飞红,大力摆了几下手,磕磕绊绊地学汉人的说话方式:“谬赞,谬赞!也没……没有那么好!哈哈哈!”
孙权一下子不笑了,举起酒杯掩在嘴前,暗中用余光注意广陵王的表情。
……原来她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笑的。
他怔怔地放下酒杯,让胡姬斟酒。忽然,他灵机一动,转头对那胡姬朗声赞美:“从前不知羌地也有如此美人,如今一见,甚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