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收了会儿枣,又嘁嘁喳喳地聊了会儿天,孙权一直沉默着,只有被人喊到时才做出回应。孙尚香提议:“反正闲着无事,这边弄完了,我们玩会儿投壶怎么样?”
亲兵们正觉得没劲,听了这话,都拍手叫好。
广陵王说:“投壶怎可无酒?输的人应自罚。”
闻言,尚香起了劲,喊上两名亲兵去搬来酒壶一件、箭袋两只,又从自己院里贡献了几坛梅子酒出来。她点了点人数,犹豫片刻,又想放回去一坛。
广陵王调侃道:“阿香,若舍不得梅子酒,自己多输几回就好啦。”
孙尚香放下酒坛,叉腰挑眉:“谁说我舍不得?就是今日输了的人运气好,有口福。”说罢,又小声嘟囔,“还不如赢了的人喝。”
众人皆笑。遂轮流持箭投壶。
轮到孙权时,刚好是广陵王一轮结束,将壶里的箭倒出清点一遍,放了回来。
孙权走上来,先掏出一条手帕将广陵王拿过的箭细细擦了一遍。
“婆婆妈妈……平日怎不见你这般讲究。” 孙尚香双手抱在胸前,夸张地“咦”了一声,无比嫌弃地摇摇头。
广陵王负手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心里暗自好笑。
轮过几回,广陵王和两名亲兵皆喝过了酒。
孙尚香眼见着那酒越来越少,不由跺脚:“你们怎么都这么差劲,唉!真是气死我了!今天的投壶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梅子酒……我们分一分!”
见她脸颊泛红,急得可爱,自然无人不笑着应好。
孙权本想拒绝,因为自己不擅长饮酒。可他实在不愿在众人面前落下面子,只得犹犹豫豫地在暖炉旁坐了下来。
广陵王略有微醺之意,兴致不错,便亲自起身,要给众人倒酒。
到孙权这儿时,二人都不看对方。
广陵王不像在其他人跟前一样有说有笑,只是安静地笑着,斟了满满一杯酒。孙权则一直撇开头看一旁的梅树。
天色渐晚,女官传了晚膳过来。
因近日贵客云集,后厨做的每顿饭食都十分丰盛,熏鱼糟鹅、肉汤乳酪,并各色小菜,更有夏秋特供的鸡头米莲子羹,因孙策说广陵王喜欢,故而后厨将材料烘过,长期备着。
这时天上又飘起细雪。前头吴夫人让人送了几件新做的银鼠皮氅子来,提醒广陵王和兄妹俩勤加衣服。众人索性找了个亭子,摆上桌案,一块儿喝酒用膳,吹天说地,好不快活。
孙权不记得那一夜是如何醉倒的,只知他们喝到很晚,自己吐在孙尚香衣服上,挨了她两捶。
后来的事都记不清,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叹气,将他背起来送了回去。走着走着,银鼠皮大氅滑落下去,雪下在身上,很湿很冷。
那人歪歪倒倒地走了好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将自己放下,又背上,一件新的温暖松软的大氅盖住了自己。
伏在那人肩上听着心跳时,有一瞬间,他觉得所有人这样下去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