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暄落泪的一瞬间，姜嫇尴尬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两人拥抱后，她更是左看右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洞里。

苻暄渐渐平静下来之后，不好意思地松开姞苇杭，说：“谢谢姊姊。”声音还带着鼻音。

姞苇杭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我也要谢谢你。”

漫长的时间和一路摸爬打滚的灰色经历打磨而成的冷硬心肠，在一个感同身受的拥抱后融化些许。

两人间若隐若现的深邃阴暗沟壑中，缓慢出现春日的涓涓细流。

那些因旧时的情谊、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失去而带来的浅薄信任，已由共同经历痛楚的感同身受和互相安慰替代，拥抱的背后，她们的心靠得更近。

见她们的情感交流似乎结束了，姜嫇轻咳一声，说：“是不是可以进城了？”

姞苇杭嗯了一声。

此时，城池大门早已关闭。

但她们也并不是走正门的人。

在城池结界上打开一个口子，通过暗影移动进入，而后把结界补上并顺手加固。

姞苇杭带着她们来到了一个简朴普通的小客栈，柜台小二在看话本，看到她们半夜进来，也没多问，干脆利落地办理入住，领着她们到了二楼便离开，全程不多说话。

她们入住的是三间相连的大套房。

一进房，姜嫇便识趣地通过两房之间连接的门到最旁边的房间去了，留下她们两个说悄悄话。

姜嫇刚走，连通门一关，姞苇杭便走到门边，按动暗处机关，启动隔音结界。

没想到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客栈还有这种附加服务，苻暄对姞苇杭选择这小客栈的疑惑随之消散了。“我就说，姊姊怎么会放弃飞燕楼，选这种小客栈。”

姞苇杭环视一圈，说道：“这里是一个黑市的交易点，任风攀常来。”

苻暄道：“小风在游戏中死亡，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的话语委婉。

姞苇杭给她同步的记忆里，有关于姬承愿游戏中死亡的想法和猜测。苻暄很容易就能结合两者情况，想出她的意思。

“估计和姬承愿一样吧。”姞苇杭在苻暄惊讶的眼神中直截了当地问，“小白，你觉得呢？”

小白没有如往常一样，瞬间出现。

姞苇杭便对苻暄说：“看来是一样了。”

苻暄默然片刻，忍不住道：“不用遮掩一下吗？”

关于玩家游戏失败和在游戏中死亡的后果，她本以为姊姊是想偷偷调查这件事，以免游戏抹除痕迹。

姞苇杭随意地在桌旁坐下，倒了两杯茶。

“无论我们是在这里正大光明地讨论，还是躲在意识里偷偷交流，都在她们的盘算之中，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的。”

“有道理。”桌上倒了两杯茶，苻暄坐在姞苇杭对面，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想法。

“姊姊，你觉得她们一开始给出的玩家指南，有几条是真实的？”

姞苇杭从混沌炉中掏出各色材料动手组装，边装边说，“第五条，和温馨提示。”

第五条：试图将祈愿游戏透露给非玩家身份的人，将失去游戏资格，抹除记忆。

温馨提示：游戏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请谨慎行动。

苻暄并不在意她边做事边说话，点头说：“估计游戏失败和在游戏中死亡是同一种结局。如果我们认识游戏失败的人，可以进行对比。”

“我们认识啊。”姞苇杭说，“这里是流萤城，不仅离任风攀近，离一个选择了走兽阵营的人也比较近。”

“流萤城……”苻暄想了想，恍然道，“哦，那个一开始就被抓的年轻男人……木峤。”

“嗯。我有通过阵营排行关注，他也是被迫加入走兽阵营的那类。”姞苇杭说，“我们一开始和姜嫇见面的时候，他作为凡人，和其她实力一般的修士躲在房间里，后来可能是没出去行动过，直到游戏结束也没死。所以，他就属于游戏失败的人。”

苻暄点头，“要去找他验证猜测吗？”

咔哒一声，姞苇杭组装好了手上的东西，“等天亮了再行动吧。”

她晃了晃手中类飞鸟世界的剃发器，桌上还有一把梳子，和一把剪刀。

“那些事先放一边。怎么样，我先给你修修头发？”

“拉博尔分享给我的知识里，有关于剃发器的知识，我大概仿制了一个。”

“厉害。”苻暄一时不知道怎么坐了，“怎么剪啊？”

姞苇杭让她把伪装去掉，背对自己坐在椅子上，在她脖子系上长布包围身体，“这样就好了。”

苻暄坐直身体，“哦。”

剪刀在耳边嚓嚓两声，苻暄有些紧张，就听到姞苇杭笑着说：“忘记问你想要什么发型了，就修修就好吗？”

听到她带着笑音的声音，不知怎的，苻暄慢慢放松了下来，思索着，脑子里一一浮现在飞鸟世界中见过的人们，“塞尔玛……不，全部剃掉吧。”

“真的？”姞苇杭知道苻暄会留那么长的头发，就是对纪念母亲和姥姥抱有执念。不像她自己的头发，只留到了肩膀。

“嗯！”苻暄看着墙壁上的花纹，说，“你看，她们死亡后剃头发，代表离开时与新生时一样。我现在剃了，不代表是第二次新生吗？我想，姥姥也会高兴我不再对这些抱有执念的，纪念不在头上，而在心中。”

“好。”

苻暄想得很清楚了。姞苇杭没有理由反对，她把剪刀换成了剃发器。

剃发器的刀片很锋利，输入灵力后，会在刀片上附着灵力刃，更加便于剪去附有神秘象征力量的头发。

一刀下去，黑发便落了下来，还没落地，便自动飘起，进入桌上的盒子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