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者溺于水,善骑者坠于马。
——你所仰仗的,也会是最先背弃你的。
夏玉夕曾说过的话充斥着脑海,胜过了所有声音。她牢记、提防了那么久的话,最终还是一语成谶。
无可逃,也不可躲。
“温晚,你不解释点什么吗?”
静雅梦的声音传来,像是隔了一个世界,虚幻而不真切,偏生又一字不落地被听见,闯入脑海里横冲直撞,把思想搅得一塌糊涂。
夏沐晴似乎在幸灾乐祸地看看她,眉眼间旧日温柔褪尽。
秦冰洛远远地站在一边。这个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处处戒备盯梢,几次戳穿自己伪装的人,也同样在她身败名裂的一刻压上了最后几根稻草,也算是从一而终,总归得愿以偿。
但为什么呢?她的眼里分明盛满了悲戚和犹豫。
纳兰熙的眼神里带着探究,温晚先前在她面前胡诌的谎言到了此刻自然已是站不住脚,但那番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以及温晚所做的一切和那些话到底有无联系,她却丝毫无法看出。
叶新没有看任何人,有时温晚觉得他的目光落于自己,有时又到了沈迟身上,大部分时间又在走出来的人之间游走,不知道在考虑思量养什么。
沈迟和温晚的目光相错开,互不相看。计划生变,而且是巨变,他们都看得出来,夏玉夕挖的坑太深,他们都只顾得上保住自己。
本来还打算利用盟友来设局坑杀静雅梦,现在害人不成反倒害己了啊。沈迟倒还安全,而她自己就……
温晚最后看了一圈,迎上静雅梦微皱的眉,轻笑出声:“你想听我解释什么?无论我怎么说,所有人心里都自有答案了不是吗?”
这是关键的一棋,她看见静雅梦的眼中闪着期待,如同星光。而在她带着嘲讽笑意出口的刹那,星光摇摇欲坠。
看来自己在静雅梦心里当真很重啊。温晚心说,以前都没发现。
看这情况,如果她真的打死都不承认的话,静雅梦或许真会力排众议保下她也说不定,哪怕她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有时候温晚很同情地,所有人都有所察觉的事,只有她被自己的网牢牢套住,从一开始就不曾逃出,迷失在编造出的瑰丽梦境。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在这本书中,似真似假,似梦似幻,不得脱身。
分明透彻局外客,恰似混沌梦中人。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温晚笑得刺人,也不知刺得是别人,还是她自己,或者两者兼之,“我想杀了你,雅梦。”
她笑得声音都在颤,睫毛扑闪间恍惚有水光涟涟,而后消失在黑色深潭中。她做不到不笑,笑容是她最后一层壁垒,把所有的不舍与脆弱护在层层铠甲之下。似乎假装自己没有受伤,就真的百毒不侵了一般。
“我假装被珑灵袭击是为了接近你;我设计毒杀了夏沐雨;我一早就和夏玉夕达成了合作;我把你们带进烈音城,让长老把你带去祭坛并洗掉他的记忆;我指使竹昭让人刺杀你:我在山洞上里撒下招兽散和蚀骨丸,用炸药炸塌山洞;我伏击了珑灵;我破坏了你们和纳兰熙的见面。”温晚逐字逐句地说出她干过的每桩事,平淡甚至略带笑意的口吻像在叙述别人的人生,“我打开了结界,把你们困在森林里,让你们进入梦境,还杀了第六小队,你们才有这个站在这里质问我的机会。”
全场静得吓人,暗处里突然有人向温晚掷出暗器,静雅梦刚有所动作,温晚却已经抬起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暗器反震回去,擦着偷袭者的头发过去。
静雅梦惊得忘了动作,之前再多的话都没有这一个动作给她带来的欺骗更重。她还记得女孩给她演示治疗魔法时的小心翼翼和她怕自己误会她时解释魔法作用的慌乱,却不曾想连那都是骗局。
她喃喃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