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素馨不傻,相反她很敏锐,这老板明显在溜她玩,她并不怕拒绝,更不怕等待,可不表明态度,一次又一次的给人希望,考验人的耐心,这怎么不让人愤怒呢?
“田掌柜,我们老板忙,没空见你,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好,管事,多有叨扰,我先行告退。”
观月布庄外,一道身影跃上高墙,稳稳当当的落入院中。 田素馨看着就差埋在棋局里的男人,轻笑出声。
男人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坐正身来,面无表情冷声道:“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这叫私闯民宅?”
田素馨一脸无所谓,直直地看着男人:“哦,那我道歉!此事确实是我失礼在先,不过,我不认为我在私闯民宅,我只是不小心走错路罢了。”
“走错路?有你这样走错路的吗?你是谁,想做什么?男人愠怒道”
“原来,你会生气啊?我是谁?你叫我等了那么久,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田素馨如同孩子般怄气的话悉数传进叶决明耳中,他只觉好笑。
“是你啊!看来我不见你是对的,你果然是个不知礼数,不要脸面的女子。”
男人话里话外的贬低,不屑,田素馨听着有些恼火,反驳道:“你有礼数!你学的礼数就是叫你辱骂女子,就是叫你以貌取人,就是叫你眼高于顶。”
男人没想到田素馨如此泼辣,噼里啪啦的一顿骂,他听着一愣一愣的,不知做何反应。
回过神来,他冷眼瞧着田素馨:“怎么我哪说错了?你一个女子整天抛头露面,是不是不要脸面?我不见你,你便死缠烂打,是不是伤风败俗。”
“女子,可笑?叶掌柜那你一个男子,整天抛头露面,是不是也是不要脸面,你以一已之见,草草论断他人的品行,是不是也是有辱斯文。”
“男子和女子如何能相提并论,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吗?我哪里强词夺理了,叶掌柜,我且问你,观月布庄中织布的是不是你口中的女子?你布匹的买家是不是你口中的女子?我再且问你,你的娘亲,妻女,是不是女子?”
“你言语贬低女子,行为轻视女子,难道平常你就这样对你的家人吗?如果是,在我看来,你生意做的虽好,人品却差得很,而你,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更是辱没了读书人的名声,更是说明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礼义,我看你没有,廉耻,你只会空谈。”
叶决明被田素馨怼得哑口无言,因为她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无可辩驳,他羞怯的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田素馨,他觉得自己真是个鄙薄的小人。
良久,叶决明迎上田素馨的脸:“田掌柜,是我浅薄了,我向你道歉。”
“叶掌柜,你确实浅薄,至于道歉我收下了。”
“叶掌柜,你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好丈夫,好爹爹,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的,可对外界你却为何持有偏见,不能一视可仁,难道你的真心建立在她们不抛头露面,百依百顺之上?”
闻言,叶决明立马出声回应:“田掌柜,不是的,你说得对,是我一叶障目,心存偏见,先帝下的令,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虽年长你几十岁,却不如你看得通透,鄙人受教了。”说罢,叶决明弯腰低头朝田素馨行了个揖礼。
田素馨被他的举动惊得一愣,连忙上前扶起他:“叶掌柜不必行此大礼,你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一种通透,世人常带偏见,常以已度人,谓之正常,而始终看不见万事万物在变化,但最难得的其实是,改变自己的认知,承认自己的错误。”
叶决明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读的书,全是虚妄,事实不在书中,更不在他眼中,而是在于用心,心中无物,自然看不见它们的存在,可当他发现时,才恍然大悟,所幸现在还不晚,还来得及弥补过错。
“叶掌柜,你的棋局下错了一步,已经是满盘皆输,要想翻盘,只需要,说着田素馨伸手捡起一子,“啪哒”一声棋子重重落入棋盘,摇晃直至停下,棋局焕然一新,重现生机。
叶决明看着活过来的棋局目瞪口呆,他怎么就想不出这一步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棋局之外另有不同的输赢。
他抱着求学的态度问道:“不知,田掌柜,师出何门,棋艺如此精湛,可否指点老朽一二。”
田素馨笑道:“叶掌柜,精湛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更无师门,若你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和你切磋切磋。”
叶决明是名副其实的棋痴,最爱钻研棋局,有此机会,当然不会放过:“荣幸之至,田掌柜,请。”“请,叶掌柜。”
亭台迎风而立,春光中,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田素馨据理力争,换来了与叶决明同下一盘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