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秋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汤阳嘀嘀咕咕:“有什么好治的,上回那个,治好了还不如不治。”
时秋问:“上回是哪个?”
戚言答道:“靖王,邵奕。”
华氏族长在一旁轻嗤一声:“那确实不如不治。”
神医闲闲地说:“可惜有人不听劝告,非要逆天意而为,救那个短命鬼。”
华氏族长听到关窍:“靖王短命?”
真是大喜啊。
汤阳只是凉薄又嘲讽地笑,并不作答。
“短命鬼,”戚言低声念了遍,也笑起来,“那可得加紧了。”
那双漆黑的眸,眼底却不见笑意。
“抢在天命之前,邵奕必须死在我的手上。”
华氏族长看着她,忽然觉得,戚言对靖王的恨意,恐怕不比他们更少。
汤阳挥挥袖子:“祝你马到功成。”
“借你吉言。”戚言道。
下山之时,大军已不在嶂城,众人往西北赶,三日后方与襄军会合。
“戚姑娘,”闵煜看见她,似是松了口气,眼中三分笑意,“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我原以为,你我会在襄都再见。”戚言道。
襄世子叹气:“愧对戚姑娘厚望,还余最后一城。”
“甚么棘手难关?我见世子一路攻城顺风顺水,还当世间再无可拦阻之地。”
襄煜笑了笑,带她去看墙上所挂的地图。
此城正处高地,又居两国交界,建城时便格外注重防守,可称得上固若金汤。
但最重要的却是——
“世族挟全城百姓以要,煜不敢擅攻。可若一直围守,待城中粮草尽绝,恐怕……”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攻破城池从来不是一件轻易之事,而要想攻下一座城,最简单的方法无非是耗。
围困此城,切断水源与粮草,使大军与城中消耗,逼迫守卫出城交兵。
但若城中死守,耗至最后,恐怕最先饿死的,便是城内百姓,更有甚者,有守军将以百姓为粮。
“是以,世族耗不起,我亦拖延不得。唯有设法,或不战而屈人之兵,或如雷霆闪电迅捷一战,总之,要保城中百姓安危而攻下此城,可见难点重重。”
戚言看着眼前的地图,城池防守的确牢固,不见丝毫破绽。
“世子先前攻城之策,竟一个也用不上吗?”
闵煜一脸无奈:“余下这些世族之人,皆是穷途末路,偏激至极。放言,襄军若敢出兵,立刻杀俘一半,再敢进犯,再杀余下一半之半。”
如此一来,除非能赶在行刑前攻下城池,否则难免牺牲。
可自古攻城,三两个月都算是快的,哪怕如闵煜攻下嶂城,是用了巧计又施以威望,算不得常规,那也用了三日。
三日过后,恐怕城中百姓早被屠戮殆尽了。
“前些日子,我令人在暗地里给他们留了条逃生小道,散播流言催他们自径逃窜,意欲乱其阵脚。”
“可他们之中似乎推举了位话事人,手段极其利落狠辣,硬是整治了逃兵风气,誓死反抗。”
闵煜叹息:“世族有这等狠角色,先前却不显山露水,非要穷途末路了,才亮出毒牙。”
“穷途末路?”戚言忽地笑道,“倒也未必。倘若设身处地,溃退之日,我必携家带口逃往邻国,绝无留在襄国城池,坐等大军围攻的道理。”
“这些人不像是想要活命,倒像是专程留下来为世子添堵的。”
闵煜一想,觉得有道理。
“可这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所图?”
都到了这般田地,还会为了什么拼上全副身家性命,负隅顽抗?
思来想去也毫无头绪,便只好回过头来,继续着眼攻城之事。
目光一落到地图上,更头疼了。
这几日一直在排演沙盘,时至今日也没什么进展,地图都快看花了眼。
他揉着额角问戚言:“戚姑娘可有头绪?”
戚言:“我不善兵法,至多是为你查查世族底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华族长?”闵煜面带希冀。
虎背熊腰、魁梧奇伟、一看就能征善战的华氏族长连连后退:“世子莫看我,我一介粗人,冲锋陷阵大可,世子且管指示,若论战法,我却一窍不通了。”
闵煜叹气,可惜,孟岂将军的失忆之症尚未痊愈……
正想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过去。
却见孟将军正拉着他那位救命恩人说小话。
“秋娘,我听不懂……”
“别问我,我也听不懂。”时秋不耐烦地扯回自己的衣袖。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能从这个口子打进去,然后往那个方向攻过去,我觉得敌方兵力肯定集中在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只要从薄弱地方打进去,他们肯定反应不过来……”
“我怎么知道,说了我不懂!”
“哦……可能我想错了吧。”
毕竟他也不懂。
孟岂被凶了一声,弱弱地闭嘴了。
抬头却见在场除了时秋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尤其那位风度翩翩,一看就特别厉害,所有人马首是瞻的襄世子眼睛亮得出奇,盯得他心底发寒。
孟岂自打睁眼以来,就记得和秋娘一起在山间耕种,下山卖菜的事,哪里见过这阵仗。
一下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都要开口赔罪了。
却听到那位很厉害的世子当即下了军令。
“此战便请孟将军领兵出征,务必拿下城池。”
孟岂很懵。
啊?我?
可我什么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