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元英不敢。”谢元英遂道。“殿下请。”
太子方也察觉,他是该先行离开,遂上马,连带这将军王衍也上马而去。半见这时才看见那王衍将军的脸,那不就是给他琥珀的人吗?
王衍骑在那马上,低头看着下面死里逃生的丫头,落日在他脸上映衬出一抹黄绿糅杂的光晕,是他,半见断定是他。虽然他与那时有了很大不同,更高了,也更壮实了,一身铠甲多了武人慑人的魄力,但她确定那人就是他,而且,他定也早已经认出了自己。
幸好小喜带了些羊奶。
半见把装了羊奶的瓷碗递到怀中的小狐狸眼前,它仍旧是不敢喝的。
狐狸是真聪明,那小家伙不过月余,眼睛都还待睁未睁的样子,竟然知道察言观色的瞄着半见看。见半见一意孤行的把碗递得更近了,它才伸出舌头,小心的舔了一口,眼神仍旧不肯挪开,直盯着半见不住的抽泣,抱着它一块哆嗦,想来她们俩都是怕的。
“它喝了,它真的喝了。”蔻梢惊喜的道。
半见面无表情,呆呆的紧抱着那狐狸,把那盛着羊奶的瓷碗递得更近了,许是尝到了好味道,小狐狸挣扎的撑起身体,连害怕也全顾不得了,站在半见的腿上大口的喝起奶来,大尾巴竟也像小狗那样,来回的摆动。
“上点药吧!”谢元律手里掐着一只白玉的瓷瓶。“我轻轻的。”他微微抬起下颌,是说半见脖子上的血痕,粗糙的麻绳蹭得她颈上一圈皮肉翻开,伤口深的地方隐隐渗出血来。
死里逃生让人惧怕不已,半见仰头瞥见谢元律,颤抖着眼泪崩出眼眶。死真的太可怕了,她吓坏了。感觉被少爷拥在怀里,小丫头终于是释放出来,脸埋在谢元律的胸口,一腔愤怒和恐惧山呼海啸般冲出口鼻,被他抱在胸口。
“没事的半见,没事了,半见我带你回去,没事了……”谢元律语无伦次的劝说,半见仍旧泣不成声。劫后余生没有喜悦,唯余恐惧。
良久半见哭得没了力气,软塌塌的趴在少爷胸口,那少年拿药轻轻的擦过她脖子上的伤痕,疼,她却丝毫也不觉得。
小狐狸奶也不吃了,扒着半见的胳膊,小脑袋搭在半见的手上,轻轻的一歪。和死相比,疼不算什么。
“半见你说句话,别让我担心。”听谢元律说,半见一股子泪又涌了出来,她不是伤心,不是,半见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忍不住的流泪。
“哥儿,宴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没更衣呢。”石青劝说道。
“你告诉英姐姐,我不去了。”
半见任性的手掐着谢元律的腰身不肯放他离开,就靠在他的身上,管他什么宴上,宴下的。
“哥儿,不去怕是不好,还是得去。”石青继续劝道。
“我不去。”谢元律微怒着道,便听见石青刚要说话,半见先开了口:“哥儿,去吧!”
“你没事?”谢元律惊讶的瞧着半见。
“我没事,哥儿我是吓的,我等你回来。”小丫头眼泪又溢满眼眶,用袖子抹了一把。
半见抱着那狐狸蜷缩在炕里,那温热的一团子从来没有这般充实的填满她的胸口,热热乎乎的。
“半见姐姐,咱们就养着它吧!”蔻梢问道。
那是一定的,半见已经打定主意要养这只小狐狸了,她们俩都是刚刚劫后余生了的幸运儿。若不是张允之扰了谢元律最后要抓的那只兔子,这小狐狸本是少爷要送给她的,幸好,兜兜转转它还是到了半见的手上,所以,现在她们俩是生死之交了。
“你说它怎么能听懂你说话呢?”
蔻梢伸出手指去搓那狐狸红褐色的皮毛,便见那小东西警觉的转身盯着蔻梢的手指,扭开身体不让任何人碰它,奶声奶气的呲开牙,要吓走蔻梢。
半见手掌搭在它的背上,那狐狸越来越往后靠,靠着半见的胳膊,扭头看了两眼才放下心来,却仍目不转睛的盯着蔻梢,双耳树立,竟发出奶奶的低吼。
“它只信任你。”蔻梢呵呵的笑了道。
“就叫它火山吧!”半见摸了摸小狐狸尾巴尖上的白毛,像团白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