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宣纸家不认,仁少爷到底打算怎么办呢?”与其评说所谓公平不公平,体面不体面那些个没用的,还是解决问题来得更要紧些。
“不知道,没办法。”谢元仁双手一摊,也是无奈:“反正就先回来呗,先晾着再说吧!再看看母亲和大伯母那边商量的意思。”
“那这意见定然是统一不了了。”半见遂道,嘴角挂着看热闹般的玩笑,突然又收住了,问道:“那若是他们家告官呢?”
“告官?为什么?宣纸是自尽的,他家凭什么告官。”谢元仁一脸不解。
“那又怎样?”半见眸光凌厉的撇向他,遂见谢元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有些画浑了,便又道:“也倒不是有什么,关键有利可图啊!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五百两都平不了的事儿,八成就不只是为了钱的事儿了。”
还没等半见的话说完,门口急匆匆跑进一名小厮,一见打扮便知是门房上的,见仁少爷方施礼道:“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呀!门房上有衙门的人要见您,说是有事请您过府叙话。”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来了,还真让半见给说中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半见又去剜芦荟时,仁少爷还没从衙门回来呢!一宿都没得回来,他到底不是个平头的百姓,当不是寻常的。
昨儿从国公府带仁少爷走时三奶奶便就撒了泼了,奈何这国法哪里是说得清楚道理的。此时她尖利的吵嚷声,隔着院墙都听得真真儿的。
紫檀眸子清澈的盯着隔壁院子,好像能看见什么似的,想来也是,她也不过是跟宣纸一样的通房丫头,这条路,她最好是活着走完。
“宣纸怎么会自尽呢?”紫檀嗫嚅着嘟囔,还以为谁都听不见,人就愣愣的慌着神儿。
半见便也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还在树丛里趴了好一会方才出来,好叫紫檀也没什么察觉。
“大嫂嫂。”三奶奶的哭嚎声好似灵前哭七关,颇有些韵脚压得精准。“大嫂嫂万万要救救我的仁哥儿呀啊!那昨儿说什么多要带走,我这拦也拦不下呀!大嫂嫂。”
好歹是离着心多远,便就是多远,离着远了也定然是近不了的,近的也远不了。郡主眼见得舒坦的切在长椅上,手里的帕子管它是真丝的,还是刺绣的,从来也没被她这样反复磋磨过,针脚的丝线都恨不得扒开来细细数数。
“三弟妹啊,衙门不过是找仁哥儿去问问话,且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过就是昨天晚上没回来,或者仁哥儿性子跳脱,半路去了旁处也说不上的,你这是……赶快莫要抹那眼泪珠子了,地上凉,可别坐着了,你我都是上了年岁的,当心那腰是要疼的。”郡主呷了一口茶道,周正妥帖的脸上面无表情,说得热络的话人反而一动没动,那心里的痛快显见得是笑声震天。
“大嫂可莫要这样说呀!断断是还在那衙门里呢!我打昨儿夜里就让小厮在衙门口守着呢!一直就没出来,衙门口说是还有些事要细细问来,哎呀!那宣纸是自尽的,和我仁哥儿有什么关系呀!”三奶奶遂哭嚎起来,便见三爷堪堪进得堂内,两只无处安放的大手赶忙去扶起自家婆姨。
“你看你怎么又闹到这里来了,哎!”三爷扶自家婆姨不起,又把火气撒子了下人身上。“赶快来扶一下呀!还都跟那瞅着,都是死的吗?”婢女们这才一拥而上,把三奶奶从地上拉了起来。
“三弟也莫要心太急,不过是昨天一个晚上,门房上也说了,是昨天晚饭才来找仁哥儿的,许是晚上不好问话,今日问完了,这么点个奴才自尽的官司,不会有事儿的,一会许就回来了。”郡主又道,更是不紧不慢,昨日被三奶奶摆那一道看样子定是要全数讨回来的好。
“报。”刚巧此时,门房上的小厮几步跑了进来道:“仁少爷回来了,回来了,刚回了风流亭去。”
“回来啦?回来了好。”刚还哭嚎颓丧的三奶奶,突然来了精神,眼泪珠也止住了,腰腿也有了气力。“大嫂嫂我这,我……”三奶奶一边说着,身子早已经挪了出去。
“赶快去吧!”郡主摆了摆手道。
“那大嫂嫂我改日再来找您商量,改日,啊,改日……这事我三房定然把它妥善的了了,您就放心吧!”说罢,急匆匆又往回跑。
半见打那树丛下钻了出来,见这高了自己一头的紫檀伸手替她摘下贴在发间的枯叶。小丫头撇了一眼紫檀脸上似乎是淡了一些的皮肉,她刚好高了自己一头,低眉微垂,像个照顾妹妹的姐姐,遂笑了笑道:“紫檀姐姐真是周到呀!”
“哼。”紫檀冷哼一声,眼睑恰似风情着一抿,在半见的手背上轻轻一拍。“叫你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