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见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做少爷的丫头,清白姑娘不容易呀!那乡下的庄子里,还不是说得什么难听的都有,未出阁的姑娘便就怀身大肚在那庄子里,哎!
“这孙家一天不过门,她便入不得府来,也是难办。”小蔻稍怯怯的道。
“三奶奶不是答应了她抬做姨娘了吗?”半见遂扭头问道,宣纸半见是见过的,尖酸刻薄,很不像个柔弱受不得风的性子。“难不成是孙家姑娘那边容不得这个?”半见又道。
“你可说得太对了,三奶奶想抬个姨娘把事了了,可不知道谁把这话传给孙家那边了,于是孙家不乐意了。哥儿有个什么房里的,那都不算什么,可宣纸居然把汤药偷偷停了,这种听不得话,心思不踏实的,人家孙家万万容不得。”藕荷遂道,说得那好像是得意着的,半见偷瞟了眼她,也不知道那软柿子的谢元值,他日可怎么护她。
“这也应该,姑娘嫁过来,就一个人要管这一屋子妾室,不稳当的确实不该留下。”半见又道。
“这不,人死了,三奶奶钱也不想给。宣纸毕竟出了国公府多日了,两三个月过去了,死也死在自家,三奶奶就觉得这钱不该轮到她来出,到好像是认了仁少爷的错事,也是有高人给宣纸家出了主意,否则也不会来国公府门前闹了。”
也对,半见遂低头不语,就听藕荷继续道:“这妾室的性命说穿了是握在主母大娘子的手里了,或生或死,或发卖,那都是主母的高兴,哥儿若是护得紧了,反倒是连累着品行名声也不好,宣纸姐姐这性子,哼!该。”
半见突然一抬头,遂明白昨日少爷究竟是为何,说到底,他没爹没娘,寄养在大伯父的府里,虽担着个嫡出公子的命儿,且是那没根基的棋子,来日不说国公府里如何安排,便是要他报答,他又能如何呢?且还不如仁少爷可为自己做主。
“三奶奶到底是从来没改过口呀!况且她肚子里可还有仁少爷的种呢!大不了撕破脸,拿孩子作伐,总不至于自尽了事。”换了个角度,半见似乎就通透了,遂道。
“那就不知道了,是不是孙家不同意的事,她知道了,也知道三奶奶定会弃了她,保孙家小姐入门?”
“也不对呀!他日孙家小姐入了门,再抬宣纸做姨娘,难不成孙家还能弃家而走,和离不成。宣纸有孩子在手,他们家都能来国公府前停尸讨说法,还怕三奶奶不就范?”半见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似乎没有理由呀!便又道:“你可见过宣纸?”
“嗯!就她五个月的时候来过一次,现在想想她当时都不拿正眼看我,原来是三奶奶答应她抬了姨娘。”藕荷脸色瞬间一变,喜上眉梢又道:“也好,她那样的若是能抬了姨娘,这世道就太不公平了。”
“你可看见尸体了?”半见又问。
“没有。”藕荷有些莫名其妙的瞧着半见,想来不理解非要看见尸体干嘛?
“应该不是三奶奶。”半见笃信道。抬个姨娘罢了,没有必要杀人灭口。孙家是做主母的,妾室不算大事,也定不会多在意。可宣纸也大体不是自杀的,半见想着倒也不想弄个明白,就当是自尽也罢,总之坏人死了,也是痛快的。
下人院子里的芦荟,这几天连着敷再当消炎药吃的,本就没移来几株,已经没剩下几条叶子了,但看白术的伤,怕是还需要一些。半见想来想去,还得冒险去仁少爷院里试试,可若想碰不见谢元仁,她便只能挑了日头最吵闹的晌午过来。
这个时间,府里的贵人们大多都在歇午觉,且是各院里最松泛的时候。
半见往三爷院里走着,到处是偷懒歇觉的奴才,那些院子里花丛稠密的隐蔽之所也多,三步两步就躺着一个,张大的嘴巴像是死了一样,好容易放下心来,偏又咔嚓的一生呼噜,吓得半见一激灵。
如果不是因为白术,仁少爷的院子,她是再也不想来的,似乎和之前来时很不一样了,那架子怎么转眼间便就破烂了。
半见扣响门板,惊了门房上歇着的妈妈迎了上来,一见是半见,耷拉着的脸上具是堆了满满的笑纹,直说半见是仁少爷的救命恩人,赶忙请进院内,又叫了院里掌事的紫檀,见是半见,紫檀的脸上显见的不很舒坦,问明来由,遂带着半见往院子里找去了。
“这哪棵是,你认识吗?”紫檀用帕子遮挡硕大的太阳,她擦了太多的脂粉香膏了,日头晒得她脸上的粉,花得是一道一道的。
“我认识,那边就是。”半见看见草丛里的一棵,个头不小,拨开树枝撸胳膊便往里钻。
紫檀被仁少爷养得比小姐还娇贵,指甲盖上染了颜色,且还留得老长,见半见直接往树丛里钻,一脸的鄙夷嫌恶:“你也不嫌埋汰,就往草丛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