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见扭头看着那少年的方向,只见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论调。也难怪他,德少爷通古论今,上下细数了多次攘外不利导致内乱不断的例子。说起了当今朝堂时,他特别的避讳了。说是前朝有乱,两兄弟一人在外驻守边境,一人被遣安内平乱,遇外敌滋扰分身乏术,才致使边境士兵苦苦支撑,直打到主将阵亡。半见并不知道谢元律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但怎么都觉得应该与这故事有关。
“遂攘外安内,需先攘外后安内,外无强敌虎视眈眈,才可保内乱不起,无宵小之人觊觎,可安民之久乐,国之昌盛也。”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德少爷话音刚落,殿上突然一声好,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眼神如钢刀一般插了过来,那个言拙儒到底是社牛附身,不但丝毫不切,还继续连声赞好,更是起身鼓起掌来。
“嗯!”姜老头点了点头,却未置可否。“德少爷论点有理有据,毋庸置疑呀?听说德大少爷不日也要去边疆就职了,小小年纪前途无限,可这文采学识不免可惜呀!”
“先生过奖了,家族镇守边疆,兵法必是要研学实践,我等谢家子孙便无有可惜可言,当为国效力,护百姓安居乐业,不枉圣贤之教,安邦之责。”
“好。”姜先生颇有些得色的看着德大少爷点了点头。“可还有其他论点。”
堂上辩论不求输赢,其实比的就是一个技巧,论点并不重要,如何把论点说得无可辩驳才最重要。
又等了一会见无人接话,姜老头便又道:“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那我来接德大哥哥。”谢元德之后谢家还有哪个人敢接这一茬,果然这一次起身的,不是并不姓谢,乃然是杜雨桓。
这十来日在二爷的课堂上,他几乎一言不发,也许是因为父亲初丧,便是小姐们明里暗里的内涵他,他也是一声不吭低头看书,劝像是没听见一样。
“我试着从安内的角度来论。”杜雨桓道。
这个角度自然是不好论的,半见离得这样远也听见那边芙小姐不懈的切了一声,便连最角落里的言拙儒都朝着女孩子的方向望了望,眉头微微掐紧。
想来在杜家也不可能没有读过书的,但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杜雨桓竟然一点不输德大少爷。先是兵法典籍,古今战事,听他论点,让人叹为观止,不禁感叹他这得读了多少书,才能贯通古今。小小年纪思路之缜密,行文干脆利落,果然杜姑爷的学问文章让人不容小觑,基因是真强大呀!否则这杜小少爷的才智心思又像了谁了?
“然安内者,无内忧之耗,亦可震慑外敌,且民无乱之扰,安居而乐,民心而归,则同仇敌忾,乃大国风范。”
“嗯!”姜老头又点了点头,却不多言,好似也在思忖之中,良久又道:“还有没有别的观点?”
“我来说一个。”此时起身的是二爷的先夫人留下的俭少爷,都是学霸,自然不能放过另一个学霸。他肯定是主战派,攘外嘛!又是一通搜肠刮肚,古今战争都快说个遍了,看来再不说,后面连能当例子的战役都得举不出来了。
“但是俭哥哥怎么不知前方迎战,腹背受敌又当如何?”待到俭少爷话音刚落,伟少爷突然稳稳当当的扔出一句,好似清水里一滴墨汁,一招破功。
“那倘若你安内时,外敌入侵呢?”俭少爷遂反唇相讥。想来对伟少爷这种釜底抽薪,总好挑刺的行径早就想见了,他扭头回话时眼见得很是厌烦,反正是我答不上来,你也别想消停,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最好。
“对呀!内乱可困之围之,外敌不灭,失了战机,待养虎为患,又当如何?”谢元英竟然开口了,她便是最见不得田姨奶奶的两姐弟出风头。
“那内乱不除,攘外也不安心呐!”芙小姐开了口,方见伟少爷也头疼的直晃脑袋。
半见偷偷的瞄着自家少爷,正一副天真稚子状,盯着前排的几个少年挥舞衣袖,吵得面红耳赤。他却丝毫也不在意,正和前面的值少爷交头接耳着,什么攘外也好,安内也罢,似乎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好了,先歇歇,松快松快。”姜老头赶忙制止了厅上的聒噪。“咱们就定一盏茶,一盏茶后再继续讨论。”遂起身松松垮垮的拱了拱手。半见看了看那老头逃也似的模样,心想,什么一盏茶,这老头肯定是茶水喝多了,找茅房解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