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蓉小姐一排的那个胖乎乎的姑娘便是薇小姐了,和律少爷一模一样的闷头在桌上划拉着什么,便是别人打破了头她也不管。
院外的嬷嬷端来了水果点心,可见孩子们来得多早,连点心茶水都还没上呢!女孩子们便都先到了,又等了快半个时辰,陆陆续续的人也便到齐了,二爷方才过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人,杜雨桓。
“二叔叔这是为何?”谢元芙颇有些得意的笑道,想来没了这桩婚事压身,她倒是轻松了不少。
“元律,你且跟二叔过来。”二爷并不理会芙姐的话,面上点着庄重,把两个少年带到屏风后面,一股子焚香的味道飘了过来,想来是拜孔夫子的照片去了。
两个小少年磕了头,上了高香,方才落座,谢元律是第一次来书塾,他的位置便在最后面,前面就是三好学生伟少爷,跟杜雨桓一排。两个少年互看了一眼,杜雨桓似乎很有防备,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只低头看着桌面。
二爷束发齐官的摸样是不常见的,半见几次见他都是浪荡不羁,便是除夕宴上,他也不过是规整而已,没想到这书塾里见,他居然是这幅摸样。
“然曰,诚信者,天下之结也。”二爷清了清嗓子,听得人断断续续。“也别把学问学迂腐了,人也要懂得变通,今天咱们就学这一篇吧!”
还以为是多严肃的事儿,没想到二爷的书塾是这样的痛快。
此人果然有些东西,听二爷讲学,颇有些前世听张老师讲考研的酣畅淋漓,深入浅出不说,且可随意论之,每日便是对古人的话揪出来逐字逐句的讨论,像是开辩论会一样自由搏击。
最难得的是,二爷最爱猜那些圣贤是什么时候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就一日他客间休息迟迟未归,待到来时二爷说:“思孔子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该不会是忘带草纸了吧!”惹得堂下的孩子们皆哄堂大笑,每每思及很有些意思。
正月眨眼就过去了,还以为谢家书塾是二爷主讲,谁知道过了正月真的就来了一位新老师,听说是极有名望的姜姓大儒,姜轲姜老先生。
“是父亲亲自去请了,姜先生才肯来的。”谢元芙洋洋得意的道。
与男子不同,女子读书本也没什么功名可考,没有压力自然轻松自在,且尤其好学。几个小姐来上课也好像都不在乎学了什么,且不过是不爱女红时,可来小憩,偏是芙小姐但凡说一句话,其他的四个姑娘便会一起呛她的话。
“那又怎样?大伯请先生来,也是为了家里的兄弟,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萍六小姐抢白的道。
“还当是为了你请来的呢。”芙小姐又道,一句也不能扔下。
“我自然是没有这个体面啦,大伯捎带着我,我就很感激了,还能指望大伯为了我请来大儒讲学,那我可不能。”
“咋办呀!芙姐姐,都是自家的兄弟姊妹,便是你不情愿,我们也走不了呀!”蓉小姐向来不敢挑头,却偏偏最会找那下手的艮节,她虽然是嫡小姐的身份,却总是被芙小姐嘲笑不过是个吉祥物,是掺了水的赝品,几句话便惹得姑娘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谁是主,谁是付,你们心里都明白。”芙小姐憋了一脸的愤恨,手上的帕子一甩,噗噔一声坐在椅子上,很是敦实,想来敦得不轻,几个姑娘遂咯咯咯的又笑了起来,气得她胸脯起伏,脸一红伏在案上。
“怎么?这里还有谁不知道英妹妹和……”萍姐儿被前面的薇小姐手舞足蹈的提醒,终于是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看男孩子最后排的杜家少爷,赶忙噤声坐了下来,却还是激怒了芙小姐。
“萍小六,你太过分了,你这是指名道姓欺负我是庶出。”见萍小姐看了一眼杜少爷芙小姐更来气了。“怎么的,庶出我就不是爹爹的女儿了?好歹我还是姓谢的。”
“芙姐姐我错了,有客人呢!”萍小姐作势福了福赶忙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