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羸想想便也就跪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安排的?还有主子没吃饭呢!你这就给倒啦?”
胡嬷嬷瞪着厨房的婆子道,她人高马大的,显见得那婆子刚想说什么,看着这居高临下的也没敢直接出口,反而是退了一步道:“刚才吃饭不来,都这么久了,我哪里记得住那些个人?还能留着那吃食到晚上吗?”
“那么多人?下人也就罢了,主子几位还能记差了?你这话搪塞谁呢?”
木羸真想给胡嬷嬷竖个大拇哥,这老婆子行啊!小丫头美滋滋的看得津津有味,连饿都忘了,只跟着少爷在后面站着。
“那刚才你们咋不来?那么多人,我一个烧火做饭的婆子……你找丁香,找田姨娘说理去……”婆子说着,手里的抹布一甩,转身就要走。
“哎!你站住,你还知道你烧火做饭的,你怎么说话呢!”
胡嬷嬷一把拽住那婆子,两人似要扭打起来,木羸刚想去帮忙,就看那婆子哎呀呀的怪叫开了。胡嬷嬷手上竟然是有功夫的,只掐着那婆子肩膀上,就掐得她嗷嗷之叫。
“哎呀!你动手打人,你有本事找丁香算账去,找田姨娘说理去呀!哎呀……丁香她都不去叫人,你让我一烧火做饭的我……哎呀……救命啊!”
木羸正看着热闹起劲,连胃里的翻腾都不觉得了,便见律少爷扭身就走,也只能跟着他出来。
“律少爷,律哥儿,律少爷……”
喊什么的都有,但那孩子一声也不吭。
胡嬷嬷也在下面,急的团团转,他却只是坐在屋顶上,听着叫声越来越远,等着那些个仆人跑去别的院子里找。
自打来过了藏珍阁,律少爷便常常来。尤其是老公爷病危这一个多月,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此处原本是府里放置藏书字画,古玩珍宝的地方,因着修葺已经很久没人来了。正门上是有专人看守的,但律少爷不需要走正门,爬了久了木羸也不那么怕了。
公爵府外的市井还是老样子,热热闹闹却也无声无息,天虽然低了,还不甚沉,街上刚都长起了灯。
“咕噜噜……”半见的小肚子里搜肠刮肚着,响得十步之内都听得见。
“你饿啦?”小小子扭头看她,眼神明亮干净,便是痛快的,生气的,他总能一眼被望穿,像他现在的孤独和难过,一样,悄无声息却震耳欲聋。
“还行。”木羸点着头道,叫都叫了,撒谎也没必要了。
“能忍一忍不?”他仍旧看着她,眸光灼灼,像照妖镜一般让人动弹不得。
“嗯?”小丫头点点头。
他又扭头去看刚刚的天边上:“你看得见那光吗?”
“嗯!”木羸知道这小子在说什么,日落时的光,像是能看得见它飞奔而来的模样。
“过一会它们就不见了,嗖一下的,就你能看得见,像是一条条银白色的箭,一下子收回去了似的。”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等它消失再走,行不?”
“嗯。”木羸应道,扭头去看远处天边即将跌落的太阳。
日落前生她看过无数次的,电视上,手机上,哪哪都是,她并不觉得多稀奇,可在这个时代,那种刹那间万箭倒回的景象理应是不常见的。
天边的红霞越发的红通似火,宛若点燃了那边的天空。红色是光最后的倔强,却也渐渐的没了力气,消失成一团灰。
昏日沉沉坠西楼,
暮色将欲染红绸,
漫天流云有时尽,
化作浮烟伴风游。
“走吧!半见。”
小小子突然起身,扶起旁边的扎着两个揪揪的丫头。他怕是知道自己最后的依靠没了,就像那老太太应该也是知道的。“你就把他当弟弟,陪着他,护着他,可好?”
“我七岁了。”木羸走在前面,低头看着脚下房脊不过是条长长的木棍。
“我五岁半了。”小小子也道。
“那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
木羸颇有些豪气的道,却半晌没听见少爷回答,扭头看他,他仍旧低着头跟着走着。
也对,人家到底是少爷,怎么能是她的弟弟呢?便也讪讪的不再吭声,好半晌的才听那小少爷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