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见若芯眼神都飘出了窗外,木羸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已经发生的事都叫既定事实,她若芯也绝不是因为哥哥送她来窑子的事这般伤心,何必扯些没有用的。
“没什么,妹妹好好学棋,跟着慧娘姐姐是最体面的了。”若芯说着,眼眶中一大股眼泪夺眶而出,惹眼极了。她本来眼睛就大,这水汪汪的一坨又一坨看得人抓心挠肝的。
“别别,别,你把话说清楚,我就见不得你这种说一半,咽一半的。”木羸人虽然五岁,魂可不是。
“明儿我就要去做红倌人了,祝妹妹前程远大。”
若芯边说边哭,颤颤巍巍的身子且福了福,嘴角不住的抽动,话也说罢,她已然泪流满面,扭头跑了下去,留木羸一个人愣在当下,心说,还祝什么祝?整得一手好事儿。
木羸气呼呼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做红倌人就做呗!有什么了不起的。突然她又念叨了一句红倌人……
木羸自然知道古代妓女有红倌人和清倌人之分,但那不是女子签下卖身文书时便就决定好的吗?
木羸愣愣的,筷子含在嘴里咬了又咬。
红倌人没名,接什么客人自己也做不得主,只是男人有钱便能得到一夜的清风软玉,末了大多没人愿意赎她们的身子,况且干得还都是体力活,计件的工资,靠她们自己一辈子怕是也攒不到赎身的钱,如果真的是自愿签的卖身文书,又怎么能有女子愿意做红倌人呢?
此时木羸犹如醍醐灌顶,她扔下碗筷跑出房门,忽看见一个眼熟的姑娘,好像是叫香芹,也顾不得对不对了,她张口就喊:“香芹。”
那姑娘果然停了下来答道:“是。”
什么天大的事,饭还是要吃完的,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木羸端着小饭碗,一口一口的品着菜,单是今天的这口吃食也还是让她舍不得的。
罢了,咱不能总抢别人的不是。
上辈子起就是这样,别人抢了自己的,抢也就抢了,还见他人得意洋洋的嘲弄她痴心妄想,但若是她抢了别人的,就总是会心有不忍,非要哪一日吐个干净才好。
若芯也确实可怜,若不是香芹说了,木羸也不知道这青楼里的女子活得属实不易。她已经十五岁了,赶明年若是还没有被妈妈签成清倌人,就要去做红倌人了。
若芯长得漂亮,又和玉娘学了好久的舞,她们这种不似教坊司里的女子,样貌平平也可卖艺不卖身。清倌人,只有品色俱佳的女孩子才能做得,若芯就是这一群姑娘里年岁最大,也是才貌最好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平白多出了自己,待前面几个姐姐哪个入了良府做妾,或者赎出了身子,若芯就可做清倌人了。
“谁家还嫌红倌人多呀!妈妈规定院里的清倌人最多只允许十二位,这个数是一个也不能差的。”香芹说时,脸色并不痛快,想来她们也都是等待着吧!赶上自己个年纪小的,她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做红倌人了。
想到这里木羸更加坚定了,她定要离开这儿。但是从哪里下手,玉娘还是慧娘?她还得细细计算一番。
第二日,木羸按照昨日的约定去找慧娘下棋时,慧娘才刚梳洗,她便只得在外间的炕桌前坐等。
若芯耷拉着脸,眼眶红肿显是昨夜哭得厉害了,厚生生的眼皮上粉红色的一条线,到让人看着娇艳艳的。
她站在旁边端着棋盘,身段确实好,长腿长手,前凸后翘。
木羸坐在小榻上上下打量她,若芯比玉娘更好看,她更白,透粉的白,皮肉像是泡过香胰子,有股子淡淡的奶香味,丰润的胸脯和翘起的臀部都比玉娘更加有货,五官也是若芯更美,但比之玉娘却欠了些味道,有胜怕也只是年轻。
“你来啦!进来吧!”
木羸正暗暗琢磨着,便听见里屋慧娘的声音,撩开帘子进来时,她已经端坐在窗前了。
木羸从来话也没有几句,照例来到对面跪坐下,颔下头。
若芯也跟着进来,把一副轻巧的竹子棋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她拿起白棋罐子刚要放在慧娘面前,便被一只极是白净纤弱的手托住了。
“今日就由素芬执白吧!”
慧娘且起,声音里还有些昨夜的燥气,嗓子里丝丝拉拉的并不清润,日常服侍她的丫头,叫碧藕的赶忙端了银耳雪梨羹来,慧娘饮下一口,碗盏里还是满满的,跟没喝没什么差别。
碧藕也给木羸端了一碗,小女孩却不扭捏,这个银耳雪梨羹她来了古代也还没吃过呢,三口两口一饮而尽。
果然和现代的冰糖银耳雪梨不是一个味道,甜,却远不只是甜,日后怕是也喝不到了。